怀钰嘻嘻一笑,腆着个脸皮道:“赏我呗,我成亲的聘礼还缺点儿数。”
延和帝:“……”
虽然是干正事,但看着他这涎皮赖脸、没个正形的模样,圣上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今日好端端怎么叫起皇叔了呢?原来是打起了朕私库的主意!你还缺数?你爹娘给你留下那么多奇珍异宝,还有太后,你打量朕不知道?这几日你哪回进宫,不是巧言哄走你皇祖母的东西?”
怀钰连声叫屈:“这您别冤枉我!是皇祖母自己要给她孙媳妇儿的。我说陛下,您好歹是陛下,天子富有四海,亲侄儿要娶妻,您就不表示表示?”
旁边侍立的高顺忍俊不禁,几个太监宫女也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延和帝见了他这理直气壮、伸手讨钱的泼皮模样就来气:“自个儿拿了钥匙上库房挑去!别在朕跟前丢人现眼!”
怀钰立即五体投地:“谢主隆恩!谢陛下盛情!臣一定感恩戴德、铭感五内、当牛做马、报效陛下……”
“快滚!”
延和帝将手中书摔过来。
怀钰跳起一把接住,看见书名,乐了:“哟,《西游记》,还是宪宗朝刻本,谢了陛下,沈葭一定喜欢看。”
说完腋下夹着书,一溜烟跑了。
延和帝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骂道:“这臭小子,命里讨债来的,生下来就是为了气我。”
高顺笑道:“奴婢看小王爷高兴得紧呢,之前还一口一个‘不娶’来着。”
延和帝也气笑了:“那小子就是嘴硬,口是心非,他早瞧上沈家丫头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怀钰从天子私库搬了几车的宝贝回去,在其中挑挑拣拣,只挑出一个漆金蝈蝈笼,觉得还有点意趣,其他的都是俗物,便提了那蝈蝈笼,顺带夹上那本《西游记》,一路往沈园的方向去了。
他老马识途,爬上粉白高墙,冷不丁一根长竹竿儿横扫过来,惊出怀钰一身冷汗,得亏他身手好,脑袋一缩避开竹竿,顺势翻上墙头,见墙根儿底下手持竹竿的不是别人,正是杜若。
怀钰立在墙上问道:“你拿竿子打我做什么?”
杜若道:“没打你,我粘蝉呢,这蝉声吵得小姐夜里睡不着觉。”
怀钰心道你粘蝉怎么冲着我来的,一边嘀咕:“都这月份了还有蝉呢?”
他跳下围墙,将带来的礼物放在院中石桌上,见沈葭正贴着廊柱,直挺挺地站着,头顶还顶着半碗水,不禁戳了她肩头一下:“你这干吗呢?练杂耍?”
沈葭本来顶得好好的,被他一戳,身形不稳,脑袋上的瓷碗掉下来,顿时摔成粉碎。
沈葭:“……”
“说了让你别惹我!别惹我!”
她气得不行,往怀钰胳膊上连拍好几下。
怀钰反正皮糙肉厚,也不怕疼,只让她打,嘴上不忘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呢?”
“练站姿!”
沈葭颇没好气。
怀钰挠挠头:“这玩意儿还用练?”
他一头雾水,沈葭也不理他,径自坐去石桌旁喝水,将他当空气忽视。
还是辛夷主动上前解释,原来自打圣上给他们赐婚后,皇后就派了两个宫里的教引嬷嬷过来教沈葭规矩,从吃饭穿衣到坐卧出行,都有一套细致繁琐的讲究,行要做到簪不动摇,笑要做到不露齿,弄得沈葭连怎么吃饭走路都不会了,别扭得很。
怀钰听了,在她对面坐下,说:“学这劳什子做什么,你不用学这些,我带你玩儿去?”
沈葭闷闷地趴在石桌上,道:“不去。”
怀钰将脸凑过来,一不小心挨得太近,一股女子幽香蓦地袭来,沈葭的侧脸光滑白皙,连毛孔也看不见,他鼻头一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辛夷指着他叫道:“呀!流鼻血了!”
怀钰赶紧捂住鼻子,鼻血还是湿漉漉地从指缝溢出。
沈葭这时也感觉到了异样,往脸上一摸,手指头上竟然摸到了血,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煞星看着她的脸又起了色心,还将鼻血滴到了她脸颊上!
岂有此理?!
沈葭气得脸通红,站起身大骂:“你这个登徒子!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怀钰急忙道:“喂!你误会了!我不是……我是喝多了汤……哎!你听我说啊!”
他被杜若乱棍打了出去。
-
婚礼虽然准备得仓促,但毕竟是亲王成婚,不可随意对待。
九月下旬,随着婚期临近,怀钰从各处搜刮来的聘礼也送到了沈家,说是十里红妆半点也不夸张,运礼的彩车堵了将近两条街,看得附近的围观百姓们瞠目结舌,见过豪的,没见过这么豪的,只听见负责送礼的人不停高声报着礼单:
“白璧一双!”
“黄金千两!”
“玉如意十柄!”
“东珠五十颗!”
“翡翠送子观音一对!”
……
相比之下,陈适那边的聘礼就少得可怜了,只有十几抬,跟怀钰的大手笔一对比,显得说不出的寒酸。
沈园门口今日车马如龙,鞭炮齐鸣,热闹至极,声音传入高墙,连东北角上的听雪阁都隐约听得见。
沈葭趴在贵妃榻上,翻着怀钰那天拿来的《西游记》,正看到孙猴子被西天如来化成的五指山降伏的这一回,因剧情精彩,她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