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爷爷,这夜场是什么?还有唱大戏的?”
甜妹儿用小方巾擦擦嘴,才问出勾得心痒痒的问题。
县城里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些大小巷子,北边国营副食店西墙外,有一条深巷,深巷往里走,有一大平坝。
这里以前是一座古庙,供奉着菩萨、观音、如来神像,以及泥塑的金刚等鬼神。后来被拆掉,原地搭建一个土台子,两间小草房,也没有围墙。
这就是县城里的戏台子,不定期的有地方戏,曲艺、大鼓、快书、拉弹唱曲的等,样样都有。
年节还有自编剧、杂技、胸口碎大石、腰鼓、花棍、耍狮子、踩高跷、打腰鼓等民俗娱乐活动,再加叫卖叫买声,通常都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而且县里开大会也在这个广场,还有什么演戏、放电影、进行文艺汇演或罕见的体育活动。
农忙过后,白场、夜场不断。
附近村民们甚至有走十几里路来看场戏,或赶完大集看场戏再走十几里回家。
“之前姥爷带我去过,人很多,非常热闹,二舅舅还在咱家吼过两下子。”叶安诚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帮着介绍。
他去王家做客,王姥爷把她当作眼珠子,天天拴在裤腰带上,很多东西一知半解,自是没有白老爷子说得栩栩如生。但对于玩乐,没有少年会不喜欢的。
“那咱们也去瞅瞅?”甜妹儿的心被勾得痒痒,许多东西很久不见,不知道那个广场上有没有。
文阳熙的眼睛又黑又亮,扯扯爸爸的衣角,显然很是期待。
白老爷子点头道:
“那里还有夜集,也就是我之前在村里说的地儿,逛商店,在农村买不到的货物,棉布棉花油盐酱醋茶,甚至药材,在这里碰碰运气就能买到。”
甜妹儿眼睛一亮道:
“咱们还可以在那里摆地摊,对不对?”
若是这样,她就可以把空间三箩筐提出来。
话音刚落,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开门之后,进来的正是老熟人公社民兵连长易学兵。
他笑道:
“白老爷子来县城,也不先来公社看看,或者来我家坐坐。”
白老爷子起身迎接,笑着解释,“到县城已经快五点,公社也差不多下班。”
一番客套话之后,说起夜集,肯定是易队长更了解。
“编筐、农具、木头玩具、盐巴调料、……都可以在这里卖,往常地里粮食蔬菜也有卖的,但现在,市集上应该只剩下小孩吃食,野菜野果野味类的,也有一些。”
易队长多嘴嘱咐一句,他不太相信白家没藏粮,不过当初不点明罢了。
夜集是有干部维护的,现在正是仓库缺粮时间。
调料类似花椒辣椒姜丝等,是野生类的东西,管理员也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县城居民并没有建立公共食堂,他们也需要吃饭。
公社里虽没有明确取消公共食堂,但对于各村各户的限制已经在一点一点放开,只是没明说没文件的消息,到镇上、农村,会慢一些。
比如现在,县城附近人家晚上偷摸摸烧火,被举报,也不会有人上门搜查,再没有一开始的严查严惩。
野菜野果类此刻还要上交的话,绝对会引起严重后果。
“行,咱们出发!早一点去,能有好位置,还能逛逛县城。”
众人把贵重物品揣衣裳内衬兜里,背上盖着麻布的大背篓,用麻绳把小豆丁栓在裤腰带上,抱着他们,出招待所,拐拐拐,往小巷夜市走去。
没有几步,就遇到很多推着小独轮车,肩挑、人抬、背篓、挎篮、空着手的人,从四面八方巷子拐来。
“今个儿有啥看的!”
“前几天是变脸戏,这几天演得是梁山伯与祝音台的故事!”
“爸爸,我要吃糖人儿。”
“瓜娃子,现在糖人贵了五倍,等降下来再吃。”
……
县城里除去粮食有些紧张,工人们的工资福利依旧不变。
因此,大多数脸上,都能见到和善友好的笑容。男女老少、有背有拉、老弱妇孺、拄杖帮扶、有说有笑,有吵有闹,比现今的村里面,好得多。
长短大小不一的巷子实在太多,看得人眼晕乎乎,本来还想‘偶遇王家亲人’的叶家人,纷纷抛开念头,跟随人潮车潮往前走去。
甜妹儿瞅着右边拐角处一位推着独角车的大伯,鬼鬼祟祟、东瞅西瞧,见没有管理员,从怀里取出铁铃铛,摇啊摇,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转头立马收入怀里。
“豆油!醋呐!”
再扯着嗓子喊一声。
屋里居民们,寻着铁铃铛声与叫卖声,提着醋或豆油瓶子出来。
一拴着红布的中年妇女走入巷子,瞪两眼卖豆油醋的大伯,嘀咕一句“铁啊铃啊油”什么的,不甘心离开。
“右边有啥呢,你看看那里!”叶爸爸扯了扯她辫子,指着前面道,“看到没有,你最喜欢的孙猴子!”
但见平台下一位涂抹五颜六色的杂技演员,正在侧翻跟斗,说话、动作,将孙猴子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旁边都是叫好拍掌声,真正舍得扔钱扔物的人,其实不多,大多数人就图免费看乐子,而杂技表演者也挺喜欢围得人多。
越热闹,吸引更多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