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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田南栀和晏嘉来到了中心医院门口。
抬头看去,楼房毫不掩饰的散发着鬼气,窗户上贴着各种各样诡异的脸,张着猩红的大嘴,谁敢踏进就会立刻撕裂吃掉。
晏嘉手搭在田南栀的肩膀,浑身是伤的她只能以这个姿势站住:“苏谣跳转到了这个地方?”
医院不愧是恐怖片的最佳拍摄地,光是看着就毛骨悚然。
田南栀嗯了一声:“不过她已经离开了。”
因果线显示苏谣从医院跑出来后,就四处找寻着好浪漫鲜花店的地址,现在已经前往购物商场。
和晏嘉相比,苏谣身上的伤还算少,能够自己一个人走路。
但田南栀从未看见苏谣露出过这样愤怒的表情。
在她的印象中,苏谣从来都是和善温柔的,脾气很好,但此刻她看见的苏谣,却是红着眼睛,犹如一只暴躁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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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谣走在街上,步伐很快。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兜帽衫,戴上宽大的帽子时,投下的阴影将她的脸隐藏了大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如果从路人视角看去,这个人绝对不能惹,因为很像是一个不法分子。
衣服的两只袖口位置都染了血,即便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也能露出一截触目惊心的红。
不过这滩血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一个怪物。
一个有着苏澄面容的怪物。
苏澄是苏谣的亲哥哥,十年前车祸去世。然而一个小时前,苏谣跳转过来的时候她就坐在苏澄的面前。
苏澄只是腿部受了伤,半靠在病床上温柔地看着她。
苏澄一直很温柔,苏谣从小就知道。
作为家里的小女儿,她从小就受到了爸妈的宠爱,还有苏澄对她的爱护,可以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室友们一直说她脾气很好,每次苏谣听了只是一笑了之,因为她知道,苏澄在世的时候,她可不算什么脾气好的人。
不客气的说,她刁蛮又任性,仗着家里人对她的偏爱在家里作威作福。
苏谣要星星,苏澄绝对不会给她摘月亮。
苏澄车祸去世得很突然,突然到苏谣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知道晴天霹雳的感觉吗?
就是明明你站在阳光下,头顶却有片乌云始终笼罩,落雷下来的时候你会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炸痛。
而且这个落雷不是仅仅一次,死亡对生者的摧残就是如此。
逝者未看完的一本书,逝者未追完的一部剧……逝者留下的任何痕迹,再看见时,落雷会不断击打在身上。
无情的提醒你,这个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苏谣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苏澄那么好的一个人会永远定格在了他最好的年纪?
好人不都应该长命百岁的吗?
那个时候,苏谣发现世界上最无情的两个字就是节哀。
旁人用着一副感同身受的口吻,让你看开点儿,要坚强地活下去,说到底就是体会不到这份痛楚,才能轻松的说出节哀两个字。
苏谣讨厌这种戛然而止的感觉。
于是,她剪掉了长发,穿上了苏澄的衣服,只因为别人都说她有着和苏澄一样的脸。
她要扮成苏澄,她要苏澄活着,即便变成苏澄也无所谓。
她开始看苏澄爱看的书。
她开始追苏澄爱看的剧。
因为只有这样,苏澄存在的证明才能继续。
可就是这么一个活在苏谣心底不可触碰的存在,却还是被这里的题目重翻出来,让一个怪物用着苏澄的脸、苏澄的声音,困住她,混乱她,让她无法以正确的探视时间离开医院。
那个怪物牢牢抓住她的手,用着苏澄的脸露出诡异的笑。
在苏谣闯到医院门口时候,“苏澄”还拖着一条伤残的腿,牢牢抱住她的腿,让她不要走。
“苏澄”力量很大,苏谣只能捞起墙角的灭火器,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苏澄”的两只手。
一次又一次,苏谣就在崩溃的边缘。
尤其是听着“苏澄”一遍又一遍地喊她:“谣谣,不要砸了,好疼……”
好疼啊,谣谣我好疼啊……
谣谣,我是哥哥啊。
等到苏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全是血,满眼是泪。
“苏澄”无力的倒在地上,他至始至终没有反击,让她苏谣有了一瞬间的错觉,会不会她砸得真的是苏澄?
这个想法让苏谣崩溃。
直到走出医院,隔着一扇玻璃门,她看见地上的躺着的不再是“苏澄”,而是一个倒长着头的怪物,才猛然清醒。
随即而来的便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此时此刻,苏谣走在街上,还能看见各种长着倒头的人在嬉笑玩耍。这种笑声在她看来非常刺耳,恨不得现在让这些“人”都去死来图个安静。
但理智一直在压抑着她,告诉她现在找到好浪漫鲜花店,买到小美最喜欢的花才是重中之重。
苏谣平视着前方。
“喂,你是街道的保洁员吗?”
突然间,躺在路上的一只酒鬼看见了苏谣背上的扫把和拖把,伸脚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