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你眼睛痒啊?”
“没有。”朱瑶回得很快, 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
周雪啊了一声,看见朱瑶满脸泪痕就没有多想,毕竟是家里死了人想哭也是正常的。
而且朱瑶说完就没有再有揉眼睛的动作了,把两脚擦干端着洗脚水泼到了屋子外面,回来时两手也随意搭在大腿两侧,没有再动眼睛。
周雪今晚听得认真,知道被咒虫感染的第一反应就是眼睛发痒,控制不住地揉眼睛。
“睡吧。”朱瑶脱掉衣服爬上炕,翻身背对着周雪。
周雪担心地探出头:“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朱瑶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将被子拉到了肩膀裹得紧紧的。
周雪半信半疑地抬手拉拽灯绳,也钻进被子里。按照她平日里的作息,这个时候她应该都睡熟了,今夜还是第一次躺在这里没有任何困意。
小王死了,刘记者也死了,她老公彭树也看过那盘录像带,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想到这里,周雪就觉得胸闷得厉害。安静中,她听见了旁边朱瑶动被子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屋里不算太暗,可以看见旁边黑影动得厉害。
周雪登时觉得不对了,猛然坐起身拉动灯绳。昏黄的灯光重新出现的时候,朱瑶像是被老师抓到的犯错学生,赶忙将手收进了被子里。
“朱瑶。”周雪问,“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擦下眼泪。”朱瑶仍旧用着淡定至极的口吻。她保持着侧身躺的姿势,给周雪留了个背影,催促她关灯睡觉。
周雪没有动,她察觉到朱瑶不对劲了。
以她对朱瑶的了解,发生了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今夜朱瑶应该会拉着她倒一晚上苦水的,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再催促着她关灯睡觉。
定然是有让朱瑶更加关注的事情,才能将死老公这件事抛之脑后。
周雪手里拽着灯绳但是没有动,目光一再观察着朱瑶。
朱瑶刚开始口吻还很平和,紧接着就愈发焦急起来:“快点关灯睡觉啊!”
她忍不住了,她的两只眼睛好痒,被周雪盯着她不敢乱动,藏在被子里的两只手在拼命掐着她的大腿。
但即便如此,朱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眼睛就是被那场大火熏着了,揉揉就能好了,里面绝对不会长虫子的。
她不敢让眼睛里长虫子,不然就要亲手剜出眼球,那多疼啊,她才不要让人把眼珠子剜出来。
周雪看见朱瑶身体开始发抖,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她到底怎么回事,而是赶紧穿鞋下地离得朱瑶越远越好。
朱瑶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始当着周雪的面揉眼睛,嚓嚓嚓这个动作就一直没有停过。
周雪可以确定了:“你的眼睛很痒对不对?”
朱瑶还在嘴硬:“我只是在擦眼泪。”
周雪不可能信,朱瑶现在换成了平躺的姿态,两只手都在拼命的揉着眼睛,看那个动作真的是恨不得将眼珠子扣出来。
周雪牢记田南栀的嘱咐:“你要是眼睛痒,就趁早把它挖出来丢进火里。”
“都说了,我不痒!”朱瑶声音很大。
但她心里已经能够理解刘记者了,这种痒意真的是控制不住的,感觉你要是不揉一揉马上就能被痒死。
看见朱瑶的手上都染了血,周雪觉得不能再等了,转身从厨房里取出来一把剪刀,喷了些高度白酒在火上燎了两下,按住朱瑶的手。
“我来帮你把眼睛挖了!”
周雪胆子大,又从村里的大夫那里学了些紧急处理伤口的方法,她有信心帮助朱瑶。
她不敢细看朱瑶的眼睛,只是瞄准了她眼球的方位。
朱瑶把周雪推开了:“我自己来。”
此时朱瑶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了,她的眼睛就是长了虫子,现在她只想着可不要把好朋友周雪给传染了。
其实朱瑶此时的动作跟挖眼睛差不了太多,几根手指全都插进了眼球里了,才发现挖眼球竟然是最暴力解痒的方式。
周雪动作很快的为她准备好了一个火盆,朱瑶抠出眼睛后就投了进去,周雪赶紧拿着家里备着的东西给朱瑶止血。
“我带你去村卫生所。”血流得太多了,周雪只能勉强用纱布堵住。
朱瑶感觉解脱了,整个人十分轻松的任由周雪摆布。周雪背着朱瑶出门,打着老旧的手电筒跑在黑夜里的村庄中。
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大概是她们十几岁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背着朱瑶去卫生所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好得基本上不分彼此。那时候朱瑶性子要娇气些,只有周雪大咧咧的性子能够受得了她,当然她们也吵过架,不过吵完没多久就好了。
奇怪,周雪突然回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总是能想起过去。
她感觉脖子上沾染了黏糊糊的血,夜风吹过的时候后脑勺都是凉的。
突然,朱瑶趴在她背后说什么也要下地:“周雪……赶紧把我放下来。”
“不行,你这伤耽误不得!”周雪咬牙将她背得舒服些,脚步不停地向前跑。
村卫生所离得她家不远,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夜异常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