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盘离她的脸好像也近了很多。
陈汐连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千斤顶,眼皮陡然一跳。
她发现这台旧千斤顶的液压漏了,正在一点一点缓慢地往下落。
陈汐连忙往外滑,谁知刚滑一点就滑不动了,不知道是哪卡主了。
陈汐想拿脚蹬一下地面,脚却动不了。
她费力把上身抬起一点点,看向脚部。
发现是马丁靴的鞋带勾在了排气管的固定挂钩上。
她缩了缩腿,想甩掉脚上的鞋。
可底盘下空间太小了,腿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
她又用另一只脚去蹬那只被勾住的鞋,空间还是不够。
马丁鞋是高帮的,怎么蹬都蹬不下来。
陈汐用力蹬脚,车身晃动,千斤顶发出让人忧心的咯吱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陈汐觉得一瞬间车子底盘离她好像更近了。
陈汐不敢再使劲蹬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想着自救的办法。
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她忽然朝 vr 馆的方向喊了起来,“秦展。”
喊了几声,却没人过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汐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她拿起扳手拼命敲打地面,大声喊秦展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过来。
陈汐这下真的慌了,跑车底盘很低,她卡的位置又很危险。
如果千斤顶最后完全落下来,她会被压到底盘下,渐渐窒息而死。
她还年轻,还没活够,她不想死。
不想在这个寻常的午后,听着外面的蝉鸣声,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把身子下面的修车板推了出来,让自己和底盘之间的距离变大一些。
“秦展。”
“秦展,你他妈聋了吗?”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边终于响起一个声音。
“怎么了?”
她转过头,看到秦烈的面孔,他半跪在地上,俯下身看向车底。
陈汐凉了一半的心忽然有了希望,她一把抓住秦烈,手有点发抖,“秦展呢?”
秦烈:“送他妈回家去了。”
陈汐心头一凉,慌忙说:“手机给我用。”
秦烈递过来手机,陈汐拨通了刘伯洋的电话。
“喂伯洋,把你店里的千斤顶拿过来,快,我卡底盘下面了,坚持不了多久。”
挂了电话,陈汐沉声对秦烈说:“你重新给这个千斤顶加压。”
秦烈一言不发地起身,手背上的青筋不知不觉突了起来。
他刚扶住千斤顶的液压钳,就听陈汐忽然叫道:“先别动。”
秦烈松开手,重新半跪下来,沉声问她:“怎么?”
陈汐:“如果千斤顶坏得彻底,动一下有可能直接塌了,我怕是等不到伯洋。”
秦烈看向底盘下的空间,问道:“哪卡了?”
陈汐:“鞋。”
秦烈试着伸手去够,还差一截。
车的另一侧挨着墙,没办法绕到那边去够,想要帮她解开挂钩,需要整个人钻到底盘下面。
秦烈目测一下,现在的空间勉强够他钻进去。
他趴下来,上身探进车底。
陈汐忽然说:“你想好了。”
秦烈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
陈汐冷静理智,“秦烈,千斤顶随时可能塌,伯洋到这里至少半个小时。”
她声音平静,“你进来,出不去的概率很大。”
秦烈没说话,沉默着钻进车底。
陈汐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听着秦烈向前挪动的声音,心里那丝恐怖的凉意悄然淡了些。
秦烈爬到车下,一只胳膊肘撑地,一只手解缠在挂钩上的鞋带。
“好了。”
他淡声说,“先出去。”
陈汐嗯一声,刚要往外挪动身子,就听千斤顶吱地一声,向下落了一截,整个底盘朝他们压了下来。
秦烈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陈汐心底叫了一声完蛋。
“你怎么样?”
她慌忙问秦烈。
“没事。”
秦烈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异样。
陈汐看着岌岌可危的千斤顶,还有一小截没落下去。
虽然暂时压不死人,可他们也彻底出不去了。
两两沉默,等时间一分一秒向前挪蹭
明明只过了一分钟,陈汐却觉得有半辈子那么漫长。
渐渐的,秦烈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底盘距离陈汐的脸又逼近了些。
陈汐听到秦烈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有些困难。
“还撑得住吗?”
她先开了口。
“嗯。”
秦烈声音低哑短促。
陈汐过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烈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我在想,大夏天,穿特么什么靴子。”
陈汐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好看……你懂个屁。”
秦烈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笑。
黑暗的车底,两个人继续沉默下来。
他们心里清楚,能不能等到刘伯洋,看造化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汐又淡声开了口。
“秦烈,那晚我喝醉了……对不起。”
她从没想过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