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没事，伯洋家顺路，我去开他的车。”
秦烈二话没说，拉着陈汐上了自己的车。
两个人一路无话，飞驰到杨家桥关老爷子的小院门口。
秦烈停下车，和陈汐一起快步走进院子里，堂屋亮着灯，范明素焦急地等在屋门口。
“怎么了？”
陈汐声音发紧。
范明素：“发烧，咳血。”
陈汐推开纱门走进屋里，看到关老爷子躺在沙发上。
森森红着眼睛，把老爷子额头上的一块湿毛巾翻了个面。
他一抬眼看到秦烈，硬生生把眼睛里的泪花忍了回去。
秦烈把老爷子打横抱了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像抱了一捆干柴。
他把人放到车后座，低头对跟来的森森说，“你在家。”
森森强忍着心头的恐惧，低低问道：“我爷爷没事吧？”
秦烈看着他，点点头，“没事，你放心。”
森森强忍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范明素也要跟着，陈汐关上车门，对她说：“你别去了，在家看着森森吧。”
范明素迟疑一瞬，秦烈在一旁开了口，“我跟着，放心吧。”
范明素这才放下心来，把一兜检查单和 CT 片子递给秦烈。
她和森森站在院门口，看着秦烈的穿过巷子，越开越远，车灯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
森森忽然拔腿追了上去，他拼命地追，发疯地跑。
就好像身后有个恐怖的怪物在追着他跑似的。
秦烈瞥了一眼后视镜，忽然看到小小的一点点的影子在追着车跑。
他的心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猛地踩下刹车。
森森飞奔过来，脸上湿漉漉的，却看不到眼泪。
他扒着车窗，一开口，声音几乎都是抖的。
“秦烈哥，我爷爷会活着回来吧？”
昏暗的灯光下，森森的瞳孔因为恐惧变得漆黑如墨。
“会活着回来吧？”
他的声音带着撕裂的哭腔。
“他不会死对吧？”
秦烈朝他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会活着回来。”
森森依然扒着车窗不肯松手，他死死盯着秦烈，然后又死死盯着陈汐，目光执拗，又近乎哀求。
爷爷吐血了，疼得哆嗦。
他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死亡的迫近。
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爷爷是会离开他的。
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要扔下他不管了。
陈汐抓住冰凉的小手，喉咙里一阵哽咽，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到森森小身后一团巨大的黑影，乌沉沉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他小小的身子吞没。
她紧紧抓着森森的手，直到范明素追上来，抱住了森森单薄的小身子。
“走吧。”
陈汐低声对秦烈说。
第四十三章
秦烈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着一老一少，渐渐没入夜色里。
陈汐和秦烈把关老爷子送到市医院，门诊已经下班了。
秦烈挂了急诊，两个人找到座位，一左一右陪着意识不大清醒的老爷子。
等了一会儿没医生过来，陈汐有点着急。
秦烈便起身去找人，一名护士跟着过来看了看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来了医生。
看过一沓厚厚的检查单，医生没多说，直接安排住院。
不知道是烧得还是疼得，关老爷子全身都在轻轻地抖，却仍倔强地摆摆手说：“不住院，回家。”
陈汐心头一酸，不顾关老爷子的反对，对医生说：“住院。”
秦烈让陈汐陪着老爷子，自己上上下下跑了一通，终于把人转到了病房。
打了止疼针和退烧药，老爷子的烧渐渐退了下去，眉头舒展开，睡了过去。
陈汐站在病床前，这才察觉到一丝疲惫。
她走出病房，站在走廊里。
头顶灯光惨白，照得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秦烈也走了出来，轻轻关上病房门。
“吃点东西去。”
他淡声说。
陈汐摇摇头，靠在冰凉的墙上，心里惴惴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秦烈：“陪我吃。”
陈汐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到医院附近的一家拉面店。
陈汐坐下来后就一直沉默看着店门外的街道，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秦烈点了两碗拉面，看了眼桌上没醋，起身把别的餐桌上的醋壶拿了过来，给陈汐碗里倒了一些。
陈汐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秦烈身上，怔怔看着他手里的醋。
秦烈察觉到陈汐的目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给自己碗里也倒了一点。
他拿起筷子递给陈汐，“吃吧。”
陈汐接过筷子，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实在是没胃口。
秦烈看着她，好一会儿，淡声说：“生老病死，谁都没办法。”
陈汐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秦烈看着陈汐一脸死寂的表情，又开口说道：“能做的，尽量去做。”
陈汐抬起眼睛看向秦烈。
秦烈顿了顿，说道：“给他用最有效的止痛剂，最好的营养液，把他的痛苦减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