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叫他阳阳了。”
“怎么了?”李伟国不解地问。
“那是我们儿子的名字,”闫婷好像很感慨,“老天爷给了我一份非常大的生日礼物。”
卧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阵儿,接着传出李伟国激动又喜悦的声音:“真的!?几个月了?我们真的又有孩子了!?”
李平捏紧了自己的裤子,还没明白这两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阳阳走了三年了,他又回来了,”闫婷声音很轻,“我知道他也舍不得爸爸妈妈。”
后来闫婷哭了,李国伟安慰了什么李平没听清楚。
李平觉得冷。
“那阳……,那李平,”李国伟叹口气,“这孩子怎么办。”
“养着吧,就当给阳阳积福了,”闫婷的声音传过来,“无所谓,也花不了多少钱,等我们的阳阳出生以后若是喜欢他,那最好,如果阳阳不喜欢……”
“反正他已经被退养过两次了。”
李伟国说道:“把他那毛病治治,老不开口,一张嘴就结巴,我带出去也没面子。”
“烦死了,我就是没打算给他治,”闫婷声音带上了不满,“他不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像阳阳,阳阳以前也内向,但是他一张嘴就不像了。”
“他还想学跆拳道和拳击,阳阳身体不好,学不了那些,他怎么那么不懂事,他活该没人要,我也不要了,我有阳阳就够了,”闫婷声音大了起来,还带上一些癫狂,“阳阳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是不是,是不是啊老公,我们这个孩子会健康的,对吧。”
闫婷情绪回到了那三年里,李伟国不想再见到那样的闫婷,闫婷没有了平时的端庄温和,摇着李伟国肩膀问阳阳为什么留不住。
为什么和书上学得不一样呢,“家”的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无论怎么做,结果总是错误的。
寒风顺着李平的裤管钻进李平的身体里,李平摸了摸发僵的腿,他没力气再走下二十多层楼了。
忘了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李平坐在冰凉的楼梯上,一步都走不动了。
就算下去,他能去哪儿呢。
我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被怨念包围的,后来我是垃圾场里一件没有任何价值的对象,有人选走了我,赋予我身份,我却永远完不成他们布置的任务。
李平的第一个任务是,要当丁克夫妻给长辈的交代。
他被送到“爷爷奶奶”家里,不过他太蠢笨了,既完成不了“爷爷奶奶”抱亲孙子的愿望,也做不到让“爸爸妈妈”生孩子的任务。
后来双方矛头一致对向他,三方很快协商一致,李平被退回了。
李平的第二个任务是,做一个财运福星。
算命大师说做慈善对事业有帮助,男人和妻子高调领养了福利院一名男孩,并送到最好的学校栽培,男孩儿也很争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可后来男人的事业毫无发展,大师又掐指一算,这男孩命格不好,不仅带不来财运,还会阻挡男人的野桃花。
男人见到李平做梦“发病”的样子,连夜请来大师做法,送走了这个“小邪神”。
闫婷待李平很好,很少要求李平做什么,只要他做儿子的身份就好。
可惜李平不是木头,更不是阳阳。雕不成闫婷想要的样子。
命运给了我三次重生的机会,可是我完不成任务。
最后一张重生牌被用掉了,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
粉色的蛋糕盒子在李平脚边无声地嘲笑他的无能和弱小。
李平想起唐水吃奶油的样子,为什么唐水仅抽到一次的重生牌,就能活得那么明媚阳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平没哭,他安静地接受这一切,等明天太阳升起来,就像前两次一样,收拾自己东西等着被退回去就好了。
我叫李平,我能得到爱才是奇怪。
*
声控灯亮起,李平明明没有看到有人来。
“汪!”
*
李平当然没看到,小黑狗的身形在夜色里一点看不见,判断唐星星要不要洗澡很简单,如果身上的几簇小白毛不见了,就是该洗了。
小黑狗窜到李平怀里,温暖又柔软,怪不得唐水那么爱不释手,这也是小黑狗第一次主动扑李平,平时他俩对着高冷,主打一个谁也不理谁。
唐水的小狗怎么在这儿,是唐水的哥哥把她的狗丢在楼梯半路了,还是……
“唐水,你要是没做到……”唐盏用气音说话,“我到时候不把你打开花,我就管你叫哥。”
唐水的声音欢快活泼,听不出丝毫爬楼梯的喘息:“不用了,还是你当哥。”
两分钟后,楼梯拐口出现气喘吁吁、只剩半条命的唐盏和唐盏背上的唐水。
唐盏把唐水放下,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去开门,留下两小人一狗在楼道里冻着。
“蛋糕店老板说,吃了这个蛋糕会幸福,”唐水在下面两阶的楼梯上撑着腿,脸凑近李平,“所以我回来了。”
唐水凑得那么近,李平在声控灯灭之前一直盯着那双大眼睛。
楼道里重新陷入漆黑,唐星星一嗓子又给叫亮了,灯光再亮起时,二人已经错开了目光,唐水眯了眯眼,等适应光线变化以后,一只手去提蛋糕,另一只手牵着李平的手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