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就是,绯战没有虚晃一招,我是对的。”祁景仁寸步不让。
祁镇沉下脸,正要开口斥责,祁景仁突然问:“若今日立功的是哥哥,父亲还会这样泼冷水吗?”
“跟你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什么事都攀扯上他!”祁镇不耐烦。
祁景仁自嘲一笑:“庆功宴就定在这个月底吧,侯爷有空就来,没空就算了。”
说罢,转身就走。
“祁景仁!”祁镇气得脸都红了,宋莲进来时,就看到他抄起一个花瓶要扔。
“别糟蹋东西!”她轻喝。
祁镇讪讪,把花瓶放下了,却还对着她拍桌子:“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那也是你女儿,”宋莲扫了他一眼,“又吵什么呢?”
祁镇立刻把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抱怨:“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立了几次军功,便可以目空一切了,她也不想想,官场上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整个大乾都在找绯战,别人都怕自己被牵连上,哪个敢像她一样,稍微查到点什么就敢扬言绯战不在营关。”
“可绯战本来就不在营关。”宋莲皱眉。
祁镇:“都说是她运气好了!万一在呢?万一是他的计中计呢?”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万一……”
“是没有,但也要防,其实能不能抓到绯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家如何在这件事里保全自己,就算她查到了什么,只要没抓到绯战本人,后面该走的流程一样要走,而不是大言不惭说什么开城门,”提起这件事,祁镇就没好气,“更何况她该及时告诉我,而不是让我跟胡文生那个外人一样,最后一个知道。”
“你就是介意她没提前跟你说吧。”宋莲横了他一眼。
祁镇气结,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跟你说不明白!”
“说不明白就别说!”宋莲语气也不太好了,“这些道理你刚才怎么不跟她讲,对着我絮叨有什么用。”
“你看她那态度,是愿意听话的人吗?!”祁镇深吸一口气,在宋莲开口之前摆摆手,“先前她说要进军营做事,我还由着她的劲儿,如今看来她还是太过浮躁,虽然只是小小参将,却也代表整个祁家、整个祁家军,一旦出了问题,便会将所有人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宋莲皱眉:“你什么意思?”
祁镇却不愿再多说,摆摆手便离开了。
宋莲看着他急躁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转眼便到了四月底,路边的树都抽芽了,积雪也已经全部化去,冯乐真收到庆功宴的邀请函时,刚跟胡文生田间地头走了一趟,脚上的泥都还没擦。
“庆功?绯战还没抓到,她就敢堂而皇之地庆功了?”冯乐真扬眉。
阿叶正蹲在地上帮她脱鞋,闻言赶紧回答:“祁参将说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冯乐真笑了:“这个祁景仁,可真是狂妄。”
“庆功宴在军营举行,本就是露天的席面,还在晚上开始,如今天气虽然暖和了些,但奴婢还是多给殿下准备件衣裳吧,免得到时候冷。”阿叶说。
冯乐真点了点头,由着她安排。
阿叶笑笑,帮她换好衣裳后刚要出门,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殿下……傅大人从红山寺回去了。”
冯乐真眼眸微动:“他妥协了?”
当初被送进红山寺,是因为不肯接受赐婚,如今既然能出来了,是不是代表接受了皇帝的条件?
“是皇上妥协了。”
冯乐真一顿:“怎么会?”
自从上次被教训过后,阿叶便再不敢自作主张隐瞒京都传来的消息:“没有傅大人辅佐,皇上忙中出了不少差错,只好亲自将他迎回去。”
冯乐真笑了一声:“从前傅知弦不在朝中做事时,也没见冯稷出什么错,怎么他这回去了一趟红山寺,冯稷就开始乱了?”
“您的意思是……傅大人故意给皇上使绊子,叫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阿叶一点就通。
冯乐真垂眸抿了一口茶:“傅知弦这个人啊,有时候也是卑鄙得厉害。”
说罢,自己先笑了,“又卑鄙,又厉害。”
“傅大人……确实是挺聪明的。”阿叶讪讪。
冯乐真脸上的笑意淡去,唇角还扬着,可眼底已经是一片沉静:“聪明,却也不够聪明,冯稷一直担忧他会与本宫再有牵扯,如今答应赐婚是最好的证明方式,偏偏他拒绝了,只怕要花更多力气,方能重新得到冯稷全部信任。”
阿叶闻言,小心地瞄了她几眼。虽然已经吃过教训,可每次跟殿下提到傅知弦,她还是忍不住察言观色。
没办法,殿下七岁与傅大人相识,十二岁重逢,断断续续地到十六岁订婚,一直到今年殿下二十二岁,可以说傅大人贯穿了殿下绝大多数的人生,血与肉早就和她长在了一起。虽然殿下从来云淡风轻,但剜肉割骨之痛又岂是轻易能掩饰过去的。
阿叶至今想起她在京都最后那段时间的反常,仍觉心痛不已。
“也许……”一片安静中,阿叶小心翼翼开口,“在殿下之后,其他女子再也入不得傅大人的眼,他才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肯接受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