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忘了。冯乐真眨了眨眼:“就没有别的收入吗?”
“本是可以有的,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这样的身份莫说十万,百万也轻易可得,”秦婉气到一定程度,反而温和起来,“可您觉着那些人的孝敬,都是从自家百姓身上出的,不仅不要,还发落了好几人,如今哪还有人敢给长公主府送黄白之物。”
“哦,这样啊。”冯乐真恍然,继续跟她伸手,“本宫都已经答应沈随风了,总不好食言吧?”
秦婉一脸木然:“堂堂长公主,自然不能食言,但账上也确实没这么多钱,府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倒是多,可哪一样没有
皇家印记?卖不得当不得,只能留着您自己用,实在不行……”
冯乐真看向她。
“杀了他,”秦婉眯起眼睛,“人死债消。”
冯乐真:“……”
还在厅堂等候的沈随风打了个喷嚏,随意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并无异常。
都过去这么久了冯乐真还没回来,阿叶都快等不下去了,正要去账房寻她,就看到她款款而来。
“殿下。”阿叶连忙去迎。
冯乐真一脸坦然地出现在沈随风面前:“伸手。”
沈随风听话地伸出手。
啪!
一张纸拍在了他掌心。
沈随风:“……这是什么?”
“欠条。”长公主殿下昂首,将这俩字说得如同千军万马。
第15章
长公主殿下的气势太盛,沈随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欠条。”冯乐真重复一遍,顺便友好建议,“本宫说得这么大声沈先生还听不到,不如给自己治治耳聋之症吧。”
沈随风气笑了:“殿下出去这么久,就准备了这张东西?”
“先欠着,一个月后还清,”冯乐真淡定道,“放心,不会少你一分一毫。”
沈随风玩味地拿着盖了长公主私印的欠条扇风:“堂堂长公主殿下,好意思欠一个寻常百姓的钱?”
冯乐真顿了顿,颇为苦恼地看向他。
沈随风习惯了气势逼人的她,乍一看到她流露出小女儿姿态,下意识停顿一瞬,只是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冯乐真叹息道:“的确不好意思,所以本想杀你消债来着,但本宫实在是不忍心,所以还是先欠着吧。”
沈随风:“……”
她理直气壮得让阿叶都忍不住捂脸,沈随风反而淡定了,将欠条仔细叠好收进怀中,似笑非笑道:“那在下就等着。”
冯乐真微笑。
沈随风一走,她就捂着心口坐下了:“丢人,太丢人了……”
“……奴婢还以为殿下真能等闲视之呢。”阿叶无奈。
冯乐真摇头:“本宫的脸皮又不是铁打的,怎可能真的等闲视之。”
阿叶乐了,上来给她捶腿捏肩,总算把人哄得高兴了。
“范公公呢?”冯乐真问。
阿叶回道:“还在暗牢里,只等着天色一晚,就秘密带过来。”
冯乐真抬眸看一眼窗外明媚的日头,轻轻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转眼便是天黑,府中所有人都歇下了,偌大的长公主府一片安宁。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阿叶带着一个面容虚浮头发花白的老人进了房中。
“范公公。”冯乐真微笑。
范公公看到她,顿时眼圈一红:“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冯乐真看一眼阿叶,阿叶立刻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关紧。冯乐真这才起身将范公公扶起来:“本宫还是更喜欢听您唤小公主。”
范公公苦涩一笑:“奴才糊涂了多年,还是阿叶姑娘说了,才知道新帝登基已然五年,殿下……也早就是长公主了。”
冯乐真噙着笑静静看他,直到沉默在屋里蔓延变成压在他脊梁上的大石,她才缓缓开口:“公公应该知道,本宫费了这么多心思请你过来,想问的是什么吧?”
范公公身子一颤,又佝偻着跪下:“奴才定是知无不言。”
“当年先帝驾崩前,为何给一应内监都灌了毒药,他要隐瞒的,究竟是什么秘密?”冯乐真俯身,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范公公手指不住发抖,好半天才艰难开口:“他去之前,给了傅知弦傅大人两道密旨……”
听到熟悉的名字,冯乐真眼眸微动:“密旨上写了什么?”
“奴才也不知,”范公公摇了摇头,“除了先帝和傅大人,无人知晓。”
“李同呢?”冯乐真又问。
范公公听到这个同乡的名字,顿时心生厌恶:“先帝写密旨时,他恰好出宫办差了,想来是不知道的。”
“先帝还是如此缜密。”冯乐真直起身,慵懒地靠在软垫上。
写密旨时把李同支开,之后再让李同将看到的人灭口,如此一来密旨的事,就只有他和傅知弦知道了。
“还有一个问题,”一片沉默中,冯乐真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冷意,“先帝为何如此信任傅知弦?”
夜渐渐深了,打更人哈欠连天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尽职尽责敲着更鼓,偶尔看到有马车不顾宵禁肆意在街上飞驰,也能淡定假装看不到。
“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历来都是如此,如此啊……”他晃晃悠悠,走向街道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