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也为她高兴,心头更是松了一口气。
“帮我收起来吧。”清池又赏玩了一会儿,这才道。
“是。”
般般心想,这幅画也的的确确不适合放在晴雨阁明面上,若是让姑爷瞧见了,恐怕会生疑。般般卷起画,那清寂风光慢慢消失,那风华绝代的谪仙也随之收敛。即便小姐并没画出道君的神容,寥寥几笔却刻画出了那透骨的仙气和神秘。
还有一种熟稔的轻薄……
般般立即回神,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再多想,既是对道君的亵渎,也是对小姐的鄙夷。
般般把这幅画压在了红木箱底。
一并锁住了。
*
这一年来,忽略某些人,某些事,清池过得再痛快轻松不过了。也可以说是几世当中难得的悠闲时光。便宜夫君忙着朝堂上的事,甚少来烦她。
这一夜,烛火扑簌,春夜潮湿,有一种几近沉闷的气氛在内室弥散开来。
清池从回想当中起神。
亦从发觉身畔的男人那打量的视线,仿佛正在审视着她,薄薄春被覆在他们身上,体温浸润,交织在身体上。
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身上自然也带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白色亵衣领口微张,肩膀撑出轮廓,顺之而下的正是性感的腰线。
顾文知天生有一种禁欲克制的气质,即便是在床上,也是端庄。微弱烛光下,清池猛然收回视线,那种舌干口燥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大部分心神。
“怎么?”或许是她太过匆忙转移的视线被他捕捉后,随意扯起的这句话。
顾文知身上的朱砂墨香,暖烘烘的,并不刺鼻,反而令她有一种不知从何而生的亲近。
清池局促,在他关照的深邃眼神下,随意地扯了话题:“夫君,我明日欲出门一趟。”
“嗯。什么时候?”
清池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从他这口吻当中,竟然听出了亲近的关心。难不成他还想陪她一起去?
清池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要打消他这个念头。
“未时。”
“是昔日闺中女伴相邀。”
顾文知便打消了念头。
其实他方才想说,他能陪她一起,不过既然是女伴,也就罢了。
顾文知有些歉然,最近朝堂当中有关新法和反王的国事匆忙,实在叫他左右支绌。“是春游吧。”
“去的大相国寺。”
顾文知想了想,说:“这时节大相国寺应当会极热闹。”
清池还真的很少和他聊起这些私事,一时一怔,不知他说起这作甚。
衣物摩擦绣被,他忽而靠近,把她搂在怀里,体息似热潮,这举动却温柔得生疏。“过些日子,携手同游?我记得大相国寺春林苑附近的牡丹极美,文坊多赞,和大雁塔的桃林并称盛京春景之最。”
这温情脉脉,差点让清池觉得见了鬼。怕不是这顾文知被什么上身了。
直勾勾地瞧着他。
顾文知只觉她可爱,一双眼睛瞪起来像是狸奴。
他抬手,克制地抚着她柔顺的绸发。
“睡吧。”男人嗓音轻柔,似在哄她。
银盏的蜡烛已经燃烧至烬。
春夜寂静,漆黑晦暗。
内帐里也安静。
清池只觉被他体息沾身处,勾起天火绵延。
她压下心里杂念,模糊地应了一声。
却发现,他并未放手,虽然搂着她,也透着一种克制的礼貌。慢慢地,心头的火燥也平息下来,不知为何,她在他的怀抱里,竟然有着一种熟悉的平静。
她并不讨厌。
甚至很快,就来了睡意。
*
自从婚后,清池就很少在昔日闺中的女伴来往了。即便是宴会,也多是和官夫人们相处,没嫁人的小姐们偶尔能见上一面。当然,这些盛京里的名门闺秀和她也不过就是些面子情。何况,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清池自嘲一笑。
当然,今日要会的女伴,也是她几世以来唯一的朋友。唯一对她,清池是诚挚的。
“纯思姐姐,好久不曾和你同游了。”清池有几分感慨。
宋纯思笑:“是啊。”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皇亲国戚爱来游玩,连带着官家子弟也掀起踏春热潮。从热闹的春林苑出来,沿着湖面花树蔚然,波光潋滟里游船几多,游人们笑声嬉语连绵成片。
清池不愿靠近湖边,这是第一世留下的阴影,几近成怪癖。
宋纯思发觉了,体贴地拉远距离,湖畔的草地上,一阵柔风吹来,只觉神清气爽。
昨日一场潮湿的雨,润泽了草地。
如今春阳一晒,绣鞋裙摆拂过的嫩草柔柔的舒适。
清池和宋纯思都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多待了一会儿。两人喁喁私语着,心情愉快。宋纯思看她开朗的样子,打趣着道:“自从你嫁人后,倒是一日比一日松快。看来嫁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清池见到她眼眸里兴味,哪还能不知自己被打趣了,她语调悠悠,“这么说,纯思姐姐也渴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