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句话总是听得白秋园有点儿背后发凉。
不,她不可能知道的。
如果他真的知道这背后的事,又怎么可能这么淡定,他看不出半点,若是真的知道,那两位风家的人也不可能放过她。
这么一想,白秋园的桃花眼就更加深沉绵密了,眼尾带出了一些张扬的弧度。
他带着点儿浪荡轻佻:“月魄姑娘就只是这样感谢恩人的?”
清池手里拿着把小秤砣,听见这话,眼尾一抬,“白世子想要什么?”
她不笑,清清楚楚地瞧着他,眼睛像是湖水里映着月亮,越是朦胧就越是叫人想要去弄个明白,他就是有点儿鬼迷心窍地靠近了。
甚至闻到了那天那样的一抹幽幽清苦药香,更近一点,更近一点,幽微含在其中的女儿香。
秤砣冰凉,隔开了这最后的一点距离。
白秋园才从那种似醒非醒的状态里边,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脸上淡淡的。
白秋园收敛了那种没有被满足的不爽,“我就随便说说,顺便说说。怎么能奢求姑娘报恩,本来也就是应该做的。”
他眼睛里含着些阴暗的情绪。
清池道:“白世子这样倒省了很多麻烦,我不是话本里那种会许身报恩的女子,不过往后世子过来小医馆看病,我倒是可以不收医药费了。”
“哈哈哈哈,那么一言为定。”白秋园也是应和了她的玩笑话。
清池主动地问:“方才那位公子,你认识?”
白秋园看她,“怎么,有兴趣?”
清池微眯起眼睛,爽快地道:“是啊。”
白秋园内心有些不舒服,他这会儿甚至还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呢。只是隐隐地起了一种霸占欲,明明不就是他先来的不是嘛。况且,那人开始差点就要害死你的人啊。
白秋园把这些话憋在肚子里,不过还是没忍住明眼处地给他下眼药,“他啊,是曾经望春风的花魁。”
清池很配合地装出迷惑的样子,“可是他……不是男的吗?”花魁和这个旖旎美丽的名字让人能够想到某些销金窟温柔乡。白秋园这会儿再看她,终于有一种志得意满了,原来也有她不懂的,他瞥了一眼,笑得有些暧昧坏坏的。
“男的难道就不行了?”
“他如今可是玉真公主身边的人。”他还是没忘记说出这个秘密。果然,就如他预料当中的一般,在听到这一句话以后,她脸上最后的一点好奇也消失了。
少女浅浅蹙眉,像是一朵初绽的玲珑花朵般可爱,有些稚气:“这样啊。”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白秋园挑眉,一直以来,他好像总是把这个少女看得太不容易接近了,如今想来,她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龄,当真是太小了。
“白世子,谢谢你的提醒。”她这种放松下来的语气,仿佛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般。
让白秋园隐约地有点儿心酸,可他酸什么。
他是对她有点儿兴趣,不过也是有点儿兴趣罢了,寄托一下无聊的日子。倒是什么时候,把她给逐步看重了起来。白秋园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惆怅。
慢慢地,那颗心又硬了起来。
清池可不知道他有这么内心戏,做不过是装模作样,老话说得好,与人斗,其乐无穷。
她随意地和白秋园搭着话,却漫不经心地想。仿佛身体里有个灵魂也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漂浮在半空,看着下方的两个人扮演的木偶戏。
她眼皮子一掀,果然算清楚上一次遇劫的事情了。和她想的没差,应该是李叹还没动手,明清玉这个万事为哥哥考虑的,便像是从前那样凑过来,他怀疑她发觉到了什么。所以是亲自动手了。
她当然也知道,明清玉从来就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良善的人可不会逼着一个小姐用匕首杀她。这是一个偏执的人。怎么,试探完了还不够,今天过来还要潜伏她身边啊。
好在,她也不笨。明清玉过来的时候,她就算计好了。想到这里,清池就微妙地一笑,她是那种会隐忍的人吗?这一世,还有什么必要隐忍的?要是不报,难不成还留到下一世一切发生了变化的时候去报复。
那太没意思了。
白秋园见了她这个笑容,不由地就背后一凉,总觉得她透过他在看着什么。
“白世子,病人来了,请移步。”她倒是惯常般的笑,唯一叫他庆幸的便是,到底是救了她这一次,这不语气也温和多了。起码比起过去的路人更加亲近了一些。
“你忙。”
望着她细声细语地老婆婆说话的样子,简直也是看不出半点的乖张。
明艳大方,叫人瞧了就爱。
可惜啊,这样的美人偏偏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了。显然,白世子自动把自己从这个奇奇怪怪的圈里划了出去。
白秋园爱煞地瞧着,把玩着手里的桃花扇,越看越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