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得直白，让夏小楼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内心也油然而生一股澎湃之情。他之前想得狭隘了。
此去边关，虽有站队谢珩的原因，可若是像席书意所言，以互市为媒介，让边关百姓从此脱离草衣木食的困境，这才是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最该做的事情。
“席姑娘深明大义，小生佩服。”
他啊，怪道被人称作点金圣手，有这般独到的眼光，能爱慕这样的姑娘，着实是他慧眼如炬。
方才那种面对心仪之人的怯意消散下去，夏小楼看着眼前的席书意，朗声开口：“席姑娘可愿与我一同去边关？”
见她皱眉面露不解，夏小楼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一股脑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小生爱慕席姑娘，若姑娘能给在下这个机会，我可向姑娘承诺，今生绝不以世间女子之规束缚姑娘，姑娘想做什么，小生都绝无二话。”
“你不必囿于后院，不必相夫教子，只求姑娘给在下常伴身边的机会。”
夏小楼喜欢席书意，也尊重她的选择，若她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夏小楼可以为她在这世俗里，亲手打造出一个她席书意想要的环境。
他可以保证，今生绝不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成为她的桎梏。
席书意听见他的话，心中微动。
想要求娶她的人很多，也有不少男子同她表达爱慕之心，可从未有人像夏小楼这般，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她在意什么。
能为自己说出这番话的男儿，于席书意来说，只怕今生都很难忘怀了。
只是……
席书意眸中带着水光，柔柔开口拒绝：“抱歉。”
她如今有自己的路要走，有她的责任要去完成。她既决定自梳不嫁的那日起，就再也没了回头路。
圣上赐下的巾帼典范牌匾还挂在席府当中，虽然席书意从未想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女子典范，可她想让那些正处于艰难困境中的女子看看，人生可以有不同的活法。
起码在她活着的时候。
夏小楼在她张口说抱歉的时候，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他早就预想到了，她不会答应的。她从未把自身归宿当做今生所求。
她眼中看到的向来都是家国天下。
“今生能爱慕姑娘，是小生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夏小楼微红着眼，浅笑出声，向席书意深深鞠了一躬。她让他找到了今生该走的路，位卑亦不敢忘忧国，为天下百姓尽绵薄之力，也是他的道。
离开席府的夏小楼，策马追赶前方队伍。他心中激荡，恨不能今日便抵达边关，让边关百姓通商，手有余钱，家中有粮，冬穿棉衣，夏穿丝麻。
可就在夏小楼出了上京城还不足二十里的时候，前方便有一群身穿甲胄，一看便是五城兵马司之人堵在路上。
他勒紧缰绳，走至前方翻身下马，刚落地便有一人上前道：“夏公子，圣上有请。”
夏小楼薄唇轻抿，抬眼望去，谢瑖身穿常服，正坐在前方茶寮中。
第253章 第252章两难
谢瑖坐在茶寮中，即使四周景物很有几分破败，但是也丝毫掩不住他身上那股奢贵之气。
夏小楼只有在之前为边关奉献私人财物，以供边军迎战瓦剌，皇帝嘉奖的时候，曾在金銮殿上远远地看过谢瑖一眼，那时候的小皇帝身上，还未有如今这般气摄人的气势。
“草民见过圣上。”
他恭敬行礼，心中却略微有些忐忑，他忧心于谢瑖来此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他身后背着的，是写满席书意名字的各种文书。
若谢瑖有心要他的命，他只想把席书意从这其中摘出去。
“坐。”
谢瑖捏着茶寮中的粗陶茶盏，看着里面泛着粗碎的茶沫微微皱眉，好半晌还是把它放在了木桌上。
看夏小楼神色凝重，身体也颇有几分僵硬，谢瑖冷哼：“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大胆了？”
他站起身，盯着夏小楼的脸，见他并未言语，又接着说道：“明知朕斩断边军军费，你便准备去边关开通互市，可是谢珩允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一而再地掏空身家去帮他？”
夏小楼是个人才，谢瑖十分清楚。他年纪轻轻，却能积攒下那么庞大的家业，绝非运气二字可以说得通，他拒绝进入户部，却频频帮助谢珩，这让谢瑖十分介意。
谢瑖这话中带着愤怒，夏小楼抿唇，忽然出声道：“草民此去边关同谢珩无关。”
他如今的想法，已经完全不同于出京之前。
“圣上未去过边关，草民去过。越接近边关，白日里吹出的风沙越割人脸颊，晚间北风枯桑，十分骇人。塞岭赤地千里，无法耕种，那里的百姓想要吃上一顿饱饭都不容易。”
“塞岭生活十分困苦，无论是百姓还是边军，斩断军费无异于是想要困死二者。”
“草民并非求财求权，草民只是想为塞岭百姓尽绵薄之力。”
谢瑖皱眉，盯着夏小楼的眼，沉声道：“哪怕你明知这是在违抗圣旨，哪怕你明知你做的是要掉脑袋的事？”
夏小楼握紧双拳，心中思绪繁杂，可想到最后，他也只是看着谢瑖回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好一个岂因祸福避趋之。”谢瑖看着夏小楼，颇为赞赏他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