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枝不好意思把梦见贺凤影日后会移情别恋向自己退婚的事说给六皇姐听,只含糊道:“就是白天胡思乱想,做了记得很牢的噩梦以后,又恰逢巧合梦与现实有相同处,所以放心不下,想要确定梦与现实不一样。”
虽然没有完全说明,但李霜白知她要查的是贺凤影的表妹,将三个主角一凑,再瞧着李桐枝面上不安,便大致推断出该是梦见出感情上的问题了。
她未曾陷入过爱情,不能体悟这份心情,不愿在不熟悉的领悟发表意见,因而问了另一个她听出的古怪:“什么叫梦与现实有相同处?”
“就是我梦见发生伤心事的地方,与忠义侯府内凤影的住处小院一模一样,穿行长廊后也见到梦中见过的莲塘,被吓到的当晚又做噩梦……”
李桐枝的贝齿轻轻咬在唇瓣,问博学多识的皇姐道:“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忠义侯府是经久至今的公府改建,当初建国时,不比现在搜罗人才容易,兴建世家大族的府邸,请的应是同一批工匠,九妹约莫从书本上或是旁人口中看到、听到类似的描述,梦见以后再去忠义侯府,便以为噩梦成真了吧。”
李霜白语气稍顿,道:“至于接连噩梦,许是九妹梦中贺凤影做了伤害你的事,现实又再度见他,所以受了刺激。在完全安心不怀疑前,九妹不妨不见他,试试还会不会做噩梦。”
这些话听着有一番道理,李桐枝当下的确怕见到贺凤影后耳边就响起梦中的冷酷话语。
稍踟蹰一番,小姑娘听进了六皇姐的建议。
因此,当贺凤影下午终于处理完堆积的公务,沐浴焚香寻到李桐枝居住的宫殿外,就吃了闭门羹。
第19章
宫殿的门扉合闭着,枕琴听宫人报说贺小侯爷来了,便从殿内出来,挡在门前,不许他进去。
贺凤影听她阻拦,垂下眼,艰难掩去目中幽深凶意。
阳光落在他的睫羽,在如玉般白皙面容铺开细碎的阴影。
原本随意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向背后微收,握紧成拳。
如果此刻有宫人近身来看,就能见他为忍耐下汹涌心潮欲袭吞海岸的破坏欲,握拳用力得连手背青筋都暴起了。
毕竟平日里贺小侯爷凭着个得宠近臣的名儿,无论是议政殿还是栖凤殿都能自由进出。
一旦入了夜,枭羽卫指挥使想要进的地方,更是连精兵强将都拦不住他硬闯。
偏此刻因侍女转述一句“殿下还在伤心,不想见小侯爷”,不得不止住脚步。
被李桐枝拒之门外,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头一遭。
自昨日分开,贺凤影就一直惦念着她弱弱的哭泣。
以为隔了一日,即便自己携她归家这个过程中有哪里做错,依小姑娘好脾气的性子,应也不会记挂在心里了。
结果是他想得太好,匆匆赶来她宫中,却连她的面都见不上。
预期落空,心中难免烦躁。
他磨了磨尖锐的犬齿,压住自牙根冒出的痒意,勉强向枕琴微笑,道:“惹桐枝难过,的确是我的不是。这样吧,我不久留也不多说,让我进去同她道个歉,问明缘由,也好以后不再犯。”
枕琴觉得他说得有理,念着他们的感情一向亲密,犹豫了一下,道:“那小侯爷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门开了又闭,殿内暖香香气泄露出一缕。
香气若有似无地萦在贺凤影鼻间,不等他认真嗅闻就消失在春寒空气中,了无踪迹。
他仿佛在殿外熬了极漫长的时间,实际不过片刻后,便等来回应。
“我不同你见面。”小姑娘没有再支着枕琴传话,来到门边亲自答他。
还含糊地嘟囔说:“见面我肯定控制不住对你心软,又会同往日一样。”
娇软的声音隔着厚实的门板传来,显得沉闷许多。
怕他责怪他自己,她轻声否定道:“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无端生出心结解不开。你这段时间不要来找我,让我好好想想吧。大道理不管用,答案大约需得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才能接受。”
絮絮说这些,不独为了向贺凤影解释,也是在说服她自己坚定暂时不相见的想法。
纠结捏住裳摆的小手终于松开,她道出自己的决定:“凤影,你走吧,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要见面比较好。”
“桐枝……”贺凤影不意她态度如此坚决,急急近前几步,手掌按在了门上。
只需稍使些力,他就能推开门,看见自己记挂的小姑娘。
然而他还不知她难过是何种缘故,再要擅自违背她的意愿,情况说不定会更糟。
——或许如她所说,留时间和空间给她会比较好。
长长吸了口气,贺凤影强行说服自己接受,咽下更多无用的劝说言语,选择让步。
不过他还是以恳求的口吻道:“桐枝你不肯同我分担伤心事,至少设个不见面的期限,好让我有个指望。”
李桐枝准备依着六皇姐的教导,好好思考两人关系从青梅竹马成为未婚夫妻后需要面对的所有问题。
毕竟六皇姐同她说,如果能减轻心中不安,静心凝神地入睡,说不定就不再做噩梦了。
可其他事都有想通的可能,唯独要完全消除噩梦生出的不安,怕还是得等到六皇姐确认贺凤影的表妹并非她所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