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看去,就发现原本被她放在榻上的猫儿许是没等到她回去陪伴,主动找她来了。
笨蛋小猫咪习惯了殿内的布局,迈着软乎乎的小短腿往外窜。
结果小脑袋就直直撞到了今日多出来的障碍物——正打开博山炉旁香药小罐,查看香药有没有被人掺入杂质的指挥使。
然后它被自己反作用力撞得雪球似的向后打了个滚,有点晕晕地摊开四肢,成了张猫饼。
李桐枝愣了下,正要进殿将它抱起,猫饼就恢复了精神。
它蹦跶起来,奔向刚刚挡住它的障碍物,圆钝的小猫牙叼咬住指挥使的靴子。
指挥使沉默地低首,看着靴子上多出来的小装饰不发一语,也没有动作。
因他戴着一张金属面具,无法窥探到他的表情和神态。
李桐枝这个主人不敢同凶名在外的枭羽卫有什么接触,小宠倒是毫无畏惧,圆溜溜的瞳孔滴溜着转,还“呜呜”地磨了磨牙
一时间,李桐枝觉着自己可能才是撞到脑袋的那一个,生出一阵眩晕感。
可害怕传闻中手段残忍的枭羽卫会伤害自己的猫儿,她还是抑住恐惧心,碎步迎上前,期期艾艾地道歉:“你别生气,我的猫猫比较笨。”
他没应声,她抿抿唇,准备蹲身将猫儿抱回来。
谁料他比她动作更快。
他熟练地俯身挠了挠它的下巴,轻松地叫它松了口。
猫儿的牙都没法在他靴子上留下咬痕,仅一个颜色稍深的湿印,不久就会完全消失。
他的食指与拇指相并,拎住它柔软的后颈肉,将乖巧不动的小宠递给了李桐枝。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李桐枝伸手接来,感受到怀里温暖的分量,下意识问:“你也养有猫儿吗?”
问话一经出口,想起自己的交流对象是谁,她就有点后悔。
“养过。”
他像是看出她蹙起眉的悔意,轻飘飘地答了一句,没有深谈,仍是去查看殿内各处。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般,回身向她道:“殿下不用一直站着抱那只沉甸甸的小狸奴,且坐下吧。”
又是哄她的一句话。
李桐枝依从他的话,拾了旁边的凳子坐下。
她把猫儿放在膝上,一边抚摸着它,给它顺毛,一边想,指挥使人应该不太坏。
能熟练养好小猫咪的,都不太可能是坏人。
况且他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没有恶意,她表现出不想和他交流的神情,才是失礼。
所以当指挥使检查完殿内每一个角落时,就看到她鼓起勇气推来一杯温热的茶水以示友好和感谢,启唇轻轻道:“辛苦你了,喝着水润润嗓吧。”
贺凤影藏在面具后的脸上露出温和的无奈——怎么陌生人的一丁点好意都能敲开她的心门。
为免她听出自己的声音,他在咽喉处压了一块草药含片,并不适合饮茶,所以虽然接来茶盏,但并未饮用。
李桐枝以为他是对自己宫中的茶不满意,鼓了鼓雪腮,什么都没说,只把自己茶盏中的茶尽吃了。
贺凤影当然看得出她仍然在害怕自己。
如果他现在是小侯爷的身份,他们该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枭羽卫不一样,尽管她尝试遵照礼仪与自己对视,一双杏眸也总是受真实的畏惧心理驱使,闪烁着想要移开目光。
他并不挑破她的心情,曲起的手指贴在茶盏杯壁,感受传递来的温度,安静地注视着她。
因另外四名枭羽卫在隔壁的清查询问还没有结束,距离他们分开还有些时间。
李桐枝不想与他相处得这么尴尬,努力思考着能找到什么话题聊一聊,打破沉默的相持。
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在身旁枕琴的眼神提示下,想到问:“枭羽卫为什么会忽然清查全宫呀?”
贺凤影想,当然是为了解决你的梦魇。
“诸侯们不安分,搞突然袭击,清一清各宫中的眼线和违禁品,说不定能有奇效。”
贺凤影把说给皇上和皇后的目的讲给她听。
李桐枝不懂什么诸侯安插的眼线,有点茫然地把自己宫里的宫人都思索了一遍,不认为谁有这个本事。
不安分的诸侯应该也不会愚蠢到花心血把眼线安插到她身边吧,在她这儿待着与耳聋目盲无异,肯定什么消息都探查不到。
不过贺凤影提起违禁品,倒是让她想到自己那些写风花雪月故事的话本。
看那些书不合公主该守的规矩。
虽然枭羽卫未必会管这个,但要是书中内容都被他看去,也是件丑事。
她做贼心虚般紧张地看向放话本的柜子。
回忆起他方才路过那里,似乎只是瞥了一眼书封,没有翻看书中内容,这才松懈一口气,忐忑地询问:“你有在我宫里找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他给出否定的答案。
稍顷,其他枭羽卫也来汇报结果。
他们除了根究出几桩宫女与侍卫互通信物的暧昧事外,同样一无所获。
李桐枝欣慰于自己没有和麻烦产生关联。
可于贺凤影而言,没找到有人阴谋害她噩梦的痕迹,不能确定因由,便仍是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