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满的唇珠润红如艳,一眼能知是遭了怎样对待。
以为贺凤影不顾李桐枝意愿,强行亲吻了她,总萦李昭华眉眼间的浅薄笑意消失。
她缓步行来,与他的视线对上,语气生寒地道:“我是让你们好好谈谈。桐枝既未改意愿,贺小侯爷且拿了退婚文书离开吧。”
她让侍女把托盘递上。
贺凤影并不退让,看也不看那托盘上以丝缕束好的退婚文书:“桐枝不过是一时想岔,我们不久就会和好,长公主知我记仇,请不要插手。”
他敬重李昭华,清楚长公主的权力与荣宠多重。
可他攀升至指挥使并非全然无用,如果真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短时间就能破坏她这些年耗费心力的多处部署。
李昭华听出他语意下的威胁,微眯起眼:“你真准备同我作对?”
“是我请皇姐帮我的,凤影,你要怪全怪我吧,不要迁怒皇姐。”李桐枝虽听不出他们语中真意,但不希望他们为自己闹出不愉快。
她抬眸,被他浓烈情感冲懵的脑袋恢复思考能力,面上的热意一寸寸褪去,伤感地低声道:“就这样吧,我们退婚之后不要再见面。”
一旦见面,她就会情不自禁沉溺到感情里,动摇自己的决定。
偏两人感情再深厚也不行,为免他病逝的未来成真,他们不能成亲,必须得分开。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早断干净对双方都好。
相较得到他的爱,也在不久得到他的死讯,她宁可退婚后成为偶尔能获知他平安消息的陌生人。
李昭华注意到她对贺凤影无只言片语怪罪,了然方才亲吻不仅是贺凤影一厢情愿,至少李桐枝默许。
也是。
她问起皇妹对贺凤影的态度,李桐枝也未言明说不喜欢。
李昭华熟于权术,可对感情一知半解,不能悟皇妹对未来驸马余情未了却执意退婚的复杂心绪,不准备掺和得太深。
她清楚贺凤影性子里就是混着点疯狂,不至于因他方才情绪上一句威胁而心存不满。
仅依着庇护支持皇妹的承诺,稍放缓语气,提醒依然不肯罢休的贺凤影道:“你一味逼迫她无用,桐枝若再哭下去,怕是要哭坏了眼睛。”
他闻言,目光落在李桐枝湿红的眼尾。
从前盈动笑意的杏花眸雾气朦胧,掩盖住瞳孔如琥珀般澄澈的光泽。
注意到她眼底隐藏不够及时的情愫,贺凤影的心跳回落至正常速度,终于放弃了从她这儿索要答案:“好,桐枝,我不问你了。”
“你要退婚,无非我重新追求你,再请旨赐婚一次,当作你对我的考验。”他放开对她的限制,退开一步。
“我没有在考验你,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你不要... ...”
“桐枝,你为我之前行事不周退婚,我可以接受,可你不能连让我试着重新追求你都不许。”
叹息一声,贺凤影把原因归咎到自己:“我知道问题在我了,发生在你身上的怪事至今没究出原因,你迷茫困惑都是应该的,别哭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查清楚。”
他将托盘上的文书卷轴取来,打开扫了一眼,呼吸略沉,忍住直接撕毁的冲动,囫囵塞进袖中。
托李昭华照顾好李桐枝,贺凤影回到枭羽司,推迟所有还未完成的公务。
他没有片刻耽搁地将自己信赖的下属尽数招来,依现有线索交代道:“死了的孙医师是阴谋的参与者,既然他被杀死灭口,就去搜捕那个与他合谋的杀手。
先从在京都的、这两日偷偷离开京都的外地人查起,都擒入刑部大牢住着,审问清楚。老实的且罢,不老实的直接上刑。”
若是京都本地人,不太可能选择一个医术庸常的外地游医当合作对象。
念起孙医师曾提起一个与他共同来到京都的妹妹,他补充道:“尤其注意年龄在二十岁下的南方女子。”
然而京都繁华,日日都来往大量外地人。
贺凤影圈定的嫌疑者范围太大,条件也不够明确。
且听他口风,如果没能借此将杀手抓住,多半会进一步扩大嫌疑条件,掘地三尺抓出知情的杀手。
他的一名下属待他说完,拱手提醒道:“指挥使,这样做,闹出的动静必会惊动陛下。”
“无妨。”
贺凤影力气稍重地用手按压在胸口伤口上。
指尖染上透出衣衫布料的血液黏腻,他含笑道:“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谋害皇后和长公主的事情发生,其他闲杂事都不紧急,我会去禀陛下请准。”
他拿定了主意,下属们不再多言,各自给自己和手下分配了小片清查地域。
枭羽卫几乎全部遣出,偌大的枭羽司空了下来。
小半时辰后,事先被他遣去调查孙医师动向的江浔回归,稍近身便嗅闻到他身上血腥气。
唇角下压,江浔猜到他往长公主府邸一趟怕是没能如愿,了然劝他养伤无用。
因此直接开口汇报他关心的事:“孙医师与同伙是借琵琶女联络的,他们倒是谨慎,琵琶女并未见过他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