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气的枭羽卫撂下一句玩笑话,匆匆追上同伴的脚步。
顾侍郎并不觉得才回京都时日不久的顾闻溪能犯下被枭羽卫缉拿的罪过。
目送他们远去,便放下这件事,重与妻子谈起该如何平衡两个女儿的待遇。
至晚膳时,顾嘉莹能出门来到膳厅同坐一桌了,他允诺顾嘉莹会请工匠在她新居的院子配备同样的观月花棚。
顾闻溪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把筷子往碗上一撂,清脆的一声,显见是有不满的。
侍郎夫人白日维护了她不被枭羽卫抓去,此刻却看不惯她摆脸色,故意吓唬她般道:“顾闻溪,你是不是犯下了什么大案,竟能惊动枭羽卫来问你。”
“什么?”顾闻溪那点不满心思蒸发,脸上顿失血色,身子向后退,连带椅子也被带着向后退。
椅子腿与地砖摩擦出很刺耳的声响,她颤声问:“他们为什么来找我?”
顾闻溪清楚自己应当尽可能保持平静,却难以做到。
她知道贺凤影是枭羽卫指挥使,可以调度遣派枭羽卫,但以为他至多像上次抓捕妖人术士那样查一查。
她使用的诡计无需使道具或是做法,不会在现实留下痕迹,自然不会被计在其中。
而唯一知情的受害人李桐枝不具备抓出她的智慧,且被她多次暗示警告,连求助他人都做不到。
因此,顾闻溪以为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接近被退婚了的贺凤影。
虽然上次他没对自己留情,但一旦受情伤,人的心防都会脆弱很多。
如果她能趁虚而入,治愈他的情伤,就能成为走进他心里的人。
然而现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发展,仅一日的时间,她还没展开行动,枭羽卫竟就能找到顾侍郎的府上来。
她心慌地思考,自己与兄长合谋设计出的间接联络方案,可以瞒住一般人,但不敢托大说一定不会被枭羽卫查出来。
找上顾侍郎府邸,难道他们已经查到自己身上了吗?
要不要现在逃走... ...
侍郎夫人原只是借口枭羽卫,随意警告她一句,打压她的气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不禁古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顾闻溪迎上她的视线,拧住自己的大腿肉,借痛感逼自己不要自乱阵脚,勉强笑道:“枭羽卫的故事骇人听闻,他们来找我,我自然害怕。”
她认定就算枭羽卫对她有些怀疑,也必然还没锁定到她身上。
否则现在不会是侍郎夫人来和她说起,而是她自己在牢房中提心吊胆了。
不能逃。
抛下身份就此逃走,等同认罪,还会连带她现在攥在手心的筹码都全部失去。
如果她不是顾侍郎的女儿,在被怀疑的那一刻,肯定就会和上次孙医师一样被关进牢里。
她得想办法自救,让贺凤影没法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缉凶上。
然而对付贺凤影不像对付李桐枝那么简单,她的手段对贺凤影根本不生效。
或许仍然得从李桐枝身上找切入口。
就在顾闻溪一筹莫展的焦急时,她听到顾侍郎讲起鸿胪寺接待了附庸国燕兰的使者。
“这回是燕兰国大王子亲自率队前来,却比从前更失礼,来之前竟没有先奏报一声,害得礼部为接待他们,连续忙碌两个昼夜。”
顾侍郎好笑地说道:“他们在朝堂上一阵叽里呱啦,听翻译说是为定下继承人闹出乱子,大王子来求援呢。可惜咱们陛下只把他们当乐子看,不准备管。”
“我听说... ...九公主的母妃是燕兰国的人,对吧。”
顾闻溪得到肯定的答案,一个模糊的主意渐渐成型在脑海。
*
长公主府内,李昭华需要接待朝臣,忙碌政事,没法一直陪伴自己可怜的小妹妹。
因此,她把自己豢养的歌姬伶人都招了来。
拿出只金镯当奖品,言说哄李桐枝开心的那位可以得了镯子去。
能被她选入府中的皆是貌美的少男少女,单看着便赏心悦目,且个个身怀精良技艺,无论是奏乐唱曲曼舞都是一流的水准。
记起贺凤影平日总是伪装成温柔的翩翩公子,思量李桐枝可能偏好会吟诗作对的少年郎,李昭华还轻捏着她面颊软肉,微笑道:“桐枝先瞧瞧歌舞,等过两日我闲下来,领你去弘文馆一趟,能得你眼缘的学士,我就给个机会来我府中当幕僚吧。”
弘文馆千余学士皆才学渊博,可惜想要出头仍需与天下才学之士在科举搏杀,最终能跻身朝堂的寥寥,大部分都只能每日以学士闲职编书。
若能进长公主府当幕僚,哪怕是个说不上话的掌灯之职,未来都不可限量。
李桐枝并不知大皇姐许自己的这句话一旦令弘文馆学士们知晓该怎样争相讨好她,她也不太适应身边两位陌生的美丽少女嬉笑着为她剥葡萄、呈美酒。
不过她感受得到大皇姐愿望自己快乐,乖巧地点头。
把葡萄和美酒都吃下,她醺醉出腮上绯红,晕晕乎乎的倒真想不到伤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