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我们不能带她回去吗?静静可以照顾她的。”或许是来自于同源的亲昵,很少提条件的静静小朋友认真与苏麦提了条件。
“不行的,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苏麦低声道,看着眼神逐渐黯淡下去的小孩,“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一直陪着你。”
“你愿意陪着我的,对吗?”小孩认真问道。
“对,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所以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要伤心难过,我心里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苏麦也认真说道。
她说话间,静静趴在苏麦身上,使劲往她身上蹭了蹭。
小孩的眼神一点点亮起来,看着苏麦:“那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我叫苏麦,麦子的麦,”苏麦说道,看着小孩,“你要好好活下去,以后你会有属于你的朋友、亲人、孩子……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你只生一个就行了。”
小孩不懂,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丫蛋”,并走过来弯腰将她牵走。
“还有个小朋友……”
“哪里有小朋友,你看错了,我们去送你妈妈最后一程。”
苏麦抱着静静起身,低头看着瞪大眼睛看她的小朋友,微笑道:“我们也回去吧,你妈妈在等你呢,她以为你生了病,可担心了。”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小姨。”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苏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抱着静静转身走了几步,意识很快模糊起来,怀里的重量一点点轻下去,而她耳边也听到了苏秀花叹息的声音。
“还好还好,总算是不哭了。”
苏麦松了口气,也想要醒过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意识朝着更沉的方向过去。
“妈,你去休息吧。”
“我想再陪她一会儿,刚刚我梦到她了,梦到她让我好好活着,我想她应该也能好好活下来。”
“医生说……”
“我相信她可以活下来的,一定能。”
“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明天让爸来换班。”
……
“滴……滴……滴……”
苏麦听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曾经好几年时间里,她对这个声音十分恐惧,甚至就算是在现在,她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就忍不住发寒。
可与此同时,看到在病床边上坐着,握着她的手的母亲,她心里却忍不住抽痛。
本以为早已没有任何想法,在这一刻,依然从心底升出满满的怀念。
是静静啊。
看久了静静小朋友稚嫩的脸庞,再看眼前这张熟悉的大人脸庞,她心里还有些不太习惯,却又觉得很是奇妙。
“妈——”
她缓步上前,一直走到病床边上,弯腰轻轻将手覆盖在亲妈的手背上。
“我想你了,我好想你啊。”
在另一个世界活过来的那一天,她曾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毕竟她在那个世界能走能动,而在这个世界却被困在病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明明有意识,能听到外界所有的声音,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那样的煎熬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都让她心生俱意。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怀念童年的美好,怀念与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
“麦麦,是你吗?是不是你回来了?你回来见妈妈了?”苏妈妈突然坐直了,看着病床上的女儿,“麦麦你别走,妈妈想你,你说过要一直陪着妈妈的,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麦麦,你是妈妈的宝贝啊,妈妈一辈子的宝贝,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妈妈怎么办?”
“麦麦,妈妈舍不得你,你跟妈妈说,这次不是回来跟妈妈告别的,你也想妈妈了对不对?你回来,别走了,麦麦!”
苏妈妈小心翼翼握起苏麦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滚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因为长期躺在病床上,白皙到病态的手臂上。
“麦麦,别走,不要,不要走,你回来……”
年轻的男人听到了声音,从门外冲进来,第一眼看向心电监护仪,确认看到的是还算平缓的心电图后,松了口气,立即扶着苏妈妈。
“妈,没事,妹妹没事,你放心,她没事。”
“不,我感觉到了,麦麦在跟我告别,她在跟我告别。”苏妈妈喊道。
也是在这一瞬间,心电监护仪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医生,医生!!!”
一直都站在病房内的苏麦看着痛哭的妈妈和慌张喊“医生”的哥哥,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想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活的很好,可现在她的情况,根本无法与他们交流。
“妈——”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走了你们能好好的。”
“我是你们的负担啊,妈妈!”
……
“麦麦,不要离开妈妈,不要,你不是妈妈的负担,从来都不是,别走!!!”
“麦麦,别走,别走,不要走。”
“麦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