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不是就要为了自己一己私欲,拿这满朝文武、拿全天下的黎民百姓寻开心?”
“陛下觉得,自己的德行可堪配大慕百年基业?”
配坐在龙椅之上吗?
慕姝把玩着龙椅上龙珠的动作顿住。
她轻轻地抬起眼,向几乎是指着她骂她昏聩、恣意乖张、不配为帝的摄政王望去。
出乎意料的,居然没觉得很生气。
可能因为是预料之中。
可能是她确实也觉得自己一个普通人不配为帝。
但她不配,轮得到摄政王来说?
紫宸殿上更寂静了。
就连宰相都放轻了呼吸,但垂下的眸子却精光矍铄,忍不住的兴奋。
这是一个窥探女帝底牌的好机会。
摄政王如此不客气,就是在逼出慕姝的底牌。
摸清女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未独揽大权,却敢如此肆意行事。
他不是没暗中打探,但方方面面却显示,女帝没有力量,或许有些同僚在跃跃欲试想要追随。
但现在的女帝,却还太稚嫩。
哪怕是历史上与女帝处境相似的千古名君,从登基到正式揽权,也多是韬光养晦多年。
独断朝纲,哪里有那么轻易,简单,快速?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想过,慕姝走的从来不是韬光养晦的路子。
她积累“底牌”的速度也注定超乎所有人预料。
摄政王问完便丝毫没有掩饰地直直望向了女帝。
他想的确实和宰相相似,但他眼角余光注意着宋尧。
这个群臣都觉得是女帝男宠,但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人。
看着,真的很讨厌啊。
如果女帝服软,他一定要让此子先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听到摄政王心声的宋尧心里冷笑了几声。
他直直侧头望向摄政王,眼里满是张扬的敌意。
身上那股属于龙傲天的“王霸”之气愈来愈盛。
正常来说,即将引起除了想要“追随”他之外的所有雄性的敌意了。
却在此时,殿上响起一道有些清冷的女声。
“朕与爱卿们打赌是强迫你们了吗?朕说的难道不是有意者签字画押?”
“而且,诸位爱卿是不是需要重新参加一次科举。连话都听不明白?
朕打赌是因为宋尧吗?分明是因为爱卿们不相信朕说的话,赌的是朕是否是上天认可的君主,不是吗?”
慕姝的语气轻轻的,但此时没有怒意,没有威严。
冷冷清清的,却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里泛酸,显得十分委屈一般。
“王爷自己跑上来想要与朕打赌,自顾自地提出了自己的赌注,朕答应了。”
“但朕提出朕的赌注,王爷害怕了,就开始耍赖。”
“礼部尚书。”
她突然唤了句。
???
突然被cue的礼部尚书满脸茫然,他蜡黄虚弱的面上透着股大家心知肚明的虚。
“臣在。”
慕姝问他:“尚书大人,您去逛窑子,见花魁一面需要白银百两,您很高兴地见了,与花魁共赴云雨。”
“结果醒来了发现身上钱没带够,这时候怎么办呀?”
“是不是要指责那花魁根本不配这个价?就你这副样子,还值百两白银?”
哦豁。
这个话题,礼部尚书熟啊。
他甚至根本没意识到慕姝的话中隐喻,根本没想到慕姝会这么不讲究地拿这种事做比喻。
他下意识地反驳:“陛下,盛京的花魁,想要与她们共赴云雨,可不止白银百两,那是普通名妓的价格。”
“臣上次问了醉花楼的老鸨,花魁姑娘卖艺不卖身,白银百两也就堪堪见上一面。”
听着礼部尚书喋喋不休的其余朝臣:“……”
这位同僚是疯了吗?
在朝堂上回答女帝这种问题。
怕不是酒色熏心,礼部尚书的脑子也熏没了?
这老东西就是摄政王的走狗,多年来正事不干,搜刮民脂民膏做得擅长。
白银百两见花魁一面都敢说。
他还记得自己一年俸禄几何吗?
摄政王脸色也不好看,他向礼部尚书使劲使着眼色,对方却完全没朝他看。
“能和花魁姑娘共赴云雨,结束了才说对方不值这个价?”
他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提上裤子不做人么?简直枉为人,天上什么馅饼都给他占了?”
“微臣觉得,这种人还是不要做梦了,他连窑子都走不进。”
“下辈子吧。”
事实上,礼部尚书还想说些更难听的话,什么狗七八糟的玩意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有钱,还敢肖想花魁?
但他好歹顾忌着这是在上朝,而且女帝还是个女的,有些话得说文雅一些。
群臣:“……”
嘶,有点刺激。
摄政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已经在思考这颗棋子该怎么解决了。
慕姝的语气依然轻柔,她问摄政王:“王爷觉得礼部尚书说得可有道理?”
礼部尚书闻言更自信了些。
摄政王当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可成呈看都没朝他看一眼,反倒是回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何必关心狎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