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吭哧了半天,冒出一句:“其中一个,你也有。”
她控诉地说:“还是你让我传给你,我才导出来的。”
说完,撇过头去,不看他了。
谢景和原本只是根据那几个缩略的画面有所猜测,这下直接坐实了里面都是些什么……
他一下子也有点不自在起来:“我们在店里,咳,尺度还没到不可示人的地步吧?”
“那你觉得可以示人?”她转过身反问。
“我的意思是,可以示我。”谢医生说得斯文,“要不你给我,让我来保管。保存在家里,更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我也不想跟那个人呆在同一个文件夹。”
“……”
被他这么一说,沈宜甜也觉得放在同一个大文件夹下有点不爽,店里的电脑也确实不够安全。
她决定部分采纳谢医生的建议:“我再去买个新U盘放家里,但是会用密码锁上,不给你看。”
谢医生看起来有点遗憾,但也没再说什么,照顾她的时而胆大,时而害羞。
打了一下岔,又说到正题上。
谢景和问:“你们具体准备怎么做?”
“陆伯父说,从那场车祸开始写,当作是一个新闻的后续报道,这样不会显得太刻意。”
“当时还有新闻?”
“似乎还不小,被交警当反面案例警示过。”沈宜甜说,“你要是不知道,一定是你太不关心新闻了。”
谢景和确实不太关心这些,医院和实验室,占据了他太多时间。
沈宜甜就想搜给他看,对上一片黑的显示器,才想起刚才被她关机了,睨他一眼,重新开机。
能被当反面案例,想来事故比他所知道的更严重。
想到父亲说,那天她家走了三位亲人,谢景和艰难地开口:“当时你们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她摇头。
谢景和问不下去了,即便不是在车上,想来也一样沉痛。
电脑再次亮起,沈宜甜低头打字搜索,自己说了:“是我外婆病危了,我爸妈本来赶去见她最后一面。”
想到谢医生也是本地人,且对这几个地方都很熟悉,她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能完全领会她在说什么:“他们从江大去一院,在那条路上接到电话,掉头去一中……”
屏幕上跳出当时的报道,她停下了话语,站起来对谢医生说:“还是你自己看吧。”
她把收银台的位置让了出来,走到书架前,状似无聊地一本本划过去。
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谢景和知道,她又在装若无其事了。
但这回他没有像之前带她逛学校时那样戳穿她,因为他已经明白,她这样并非是不信任他,不能在他面前卸下心防,她只是习惯如此,慢慢地,变成她特有的坚强。
谢景和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屏幕。
两车相撞,车上四人无一生还。
能被当反面案例,是因为那个肇事者错得太离谱,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明明是直行,他不知道怎么开的,居然硬是斜开到了对面车道,车速飞快的大货车,就这样直直撞上了要去学校接女儿的沈家父母。
再往下看,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下了高速,发现家里的孩子高烧,不顾疲惫急着送他去医院。
沈宜甜在书架前徘徊几许,转身面向前台:“交警跟我说,当时那个情况,他是一定会撞上人的,不是撞到我家,也会撞到别人。可是,可是……”
她说不下去。
她自知强词夺理,命运的安排普通人如何能够预料,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本来被撞的人,不会是她爸妈。
他们本该已经到医院,见到外婆最后一面,而不是在离开医院的方向上,与她天人两隔。
“司机不在了,他的孩子也没救过来,我没法再跟他算账,只能对付活着的人。”
谢景和默默关上网页。
他突然觉得林北深这次回来挑事不算一件坏事,若非如此,这些事恐怕会永远堆积在她心底,经年累月,看似过去了,其实永远没放下。
连裴羽那样只是在作证时出了差错的人,都自责至今,她作为当事人的痛苦乃至痛恨,外人根本难以体会,只是平时,她把这些都隐藏得很好。
“好,就按那位陆教授说的做,先让大家在道德上批判他,过不了多久,造谣诽谤案就会开庭,我让裴律师作为代理律师去辩论,到时候再把他绳之以法。”谢医生怜惜地看着她,“谁让他尝到了甜头就变本加厉,现在是他自食苦果的时候了。”
沈宜甜按着他的说辞畅想一番,感觉非常满意。
实际效果也与想象中所差无几,陆教授找的媒体朋友非常给力,只是借着追踪后续把当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甚至连想作为证据的监控视频都没拿出来,林北深就被众人指责得体无完肤。
沈宜甜略翻了翻,比谢医生之前被黑的时候,被骂得更惨。
原来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难,原来不一定要有证据,也会有那么多人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