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了心爱的姑娘,就真的开始思考,如果不吵架,该怎么心平气和地跟父亲沟通。
从沈家出来的一路上, 他都在心里预演这场父子间的对话,他要忍住心里的怒意,平心静气地跟他说。
是的, 怒意, 自从他接到周轩电话开始, 心底就压着怒火,只是分毫未曾流露出来。
可是这一切的想法,在他回到别墅时,全部戛然而止。
他怕自己无法足够冷静, 离开她家后,先回了一趟别墅,让自己更冷静些,可他一打开家门,就发现他每天清晨出门前, 都端端正正摆放在门口正中间的那双小雪糕拖鞋不见了。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快步走到客厅, 博古架上空出一格,他收藏的蛋糕盒也不见了。
再奔上二楼, 他精心为她布置的房间,里面每一样东西都按着她的喜好,一件一件亲自挑选,只为了让她能在这里小憩时,可以更舒服些。
可现在,这个房间空了。
整个奶油色的空间,空荡荡一片,空空的衣柜一览无余,徒留奶白的底色,像整个蛋糕被人挖掉后留下的狼藉底盘。
这是他在整个灰暗色调的别墅里,特意开辟出的一小片温暖光明之所,是因为她,他才终于愿意敞开一点心扉,让阳光些微地洒落进来。
现在,这仅有的一小片光明,被毁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也蓦然空了一块。
如同这一个房间,如同博古架上空出来的那一格。
他猛然意识到,在今日宜甜不经意间踩到的那个蛋糕盒从何而来。
是他珍藏的盒子让父亲起疑,拿去店里盘问。他所珍视的,却被人当作证据,且那样弃如敝履地丢弃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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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明从蛋糕店离开后,心里始终不太平静。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太过乖巧,也或许是她怔怔落泪的模样过于真心,谢长明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傍晚,本来打算回家,可心里有些沉,又改道去了赵天瑞家里。
他到时,赵家的佣人正在上菜,赵小颜举着筷子等开饭,忽然看到他进来,不由惊讶:“姑父!”
赵天瑞和杨白英本来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赶紧起来:“姐夫今天怎么想到过来,正好一起吃饭。”
话虽如此,他们却是清楚谢长明今天为什么过来,大约还是为了谢景和的事。
子女的婚姻大事,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上心。
但他们什么也没说,只喊道:“小颜,去给你姑父倒杯茶。”
这么多年,他们深知谢长明的喜好。
今天谢长明却说:“有酒吗?”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赵天瑞反应很快:“那还用说,来点红酒?”
“有白酒吗?”
赵天瑞微愣,马上说:“有!当然有!”让妻子去开白酒。
谢长明是靠手术刀奋斗出了如今的身份地位,一向很注意身体。外科医生里不乏有爱喝酒的,但他打从不用再看别人眼色起,就滴酒不沾。
他担心酒精会让他的手不稳。
这种事不用明说,赵天瑞心里明镜似的。谢长明娶了自己姐姐,怕别人说他是靠娶妻发家,骄傲如他,在医院里更是拼命。
这样的人,今天主动说要喝白酒,赵天瑞一番猜测后没忍住:“姐夫今天是被气到了?”
谢长明闷头喝了一口白酒。
那边赵小颜更憋不住,她从姑父要酒开始,就挠心挠肺地好奇怎么回事,听到她爸问话,耳朵竖得直直的,哪知姑父闷声不说。
“今天,发生什么了吗?”赵小颜出声。
接收到了分别来自她爸妈的瞪视。
她只好把嘴闭上。
他们也没心思吃饭,就看着谢长明喝酒,一小盏白酒,看他喝了好一会儿,终于喝完,才听他开口:“是个好姑娘。”
听到这一句,赵小颜瞬间心领神会。
姑父今天去见老板娘了!
她哥知不知道?
转瞬又想,老板娘战斗力居然这么强,把她姑父都气到喝闷酒了?想起之前她去订蛋糕时,那位老板娘看着温温柔柔但很有个性的样子,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老板娘没吃亏就好,不然以他哥现在对人的上心程度,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
赵小颜想继续听姑父说下去,哪知他又不说了。
赵天瑞也显见的好奇起来,又给他斟了一杯酒:“是个好姑娘?那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长明不再喝了。
推开酒杯,扶着餐桌站起来:“但她,不可以。”
众人这才发现,就那小小一杯酒,谢长明脸上竟然已经微醺了。
大家听得满腹疑问,赵天瑞要扶他坐下来,让他吃点菜,谢长明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你是开车来的吧?”赵天瑞说,“这样没法开了,我让司机送你。”
他倒没拒绝,把车钥匙给了司机。
人走之后,赵家的心思也不在吃饭上了,赵小颜赶紧问爸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今天查出你哥交往的对象是谁了,过去处理了一下。”杨白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