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泠问:“酒量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没刻意练过,慢慢就能喝一点儿了。”宋槐说,“我有个大学室友在酒吧兼职调酒师,以前经常在宿舍研究新配方,我和另外两个室友时不时就会被抓去当小白鼠。”
说话时,她眉眼带笑,眼里闪过粼粼水光,整个人处于一种鲜活的状态。
似乎就是在这一刻,段朝泠突然意识到,他缺席的究竟是怎样的四年。
凝视她数秒,想起她回北城第一天时说过的话,他作出评价:“果真成长不少。”
“可能人真的会被时间改变吧。”宋槐敛了敛笑意,“年岁渐长,习惯和喜好也会慢慢变得不一样。”
这话明显有一语双关的暗示意味。
话题戛然而止,一时无人言语,周围只剩下引擎的运作声。
凌晨两点半,车子停在胡同口,原打算直接开进去,被宋槐及时制止。
她侧身看向段朝泠,“我有话想对你说。”
坐在驾驶座的助理听闻,忙找个借口下车,说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
车门被阖上,发出沉闷声响。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段朝泠没作声,耐心等她的开场白。
城西到城东,回程时间不长不短,足够她组织好任何措辞。
情绪被沉淀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有心平气和,“段朝泠,我们之前的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吧。”
段朝泠掀起眼皮瞧她,“我以为在你这里早就已经翻过去了。”
“……是这样没错。”宋槐坦言,“可是,如果不把翻篇的事明确跟你讲出来,我没法重新定义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也怕你会误会我对你还有别的心思。”
“重新定义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段朝泠淡淡重复一遍,直截了当地问,“你希望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宋槐微微怔住,很快理清头绪,按照自己的思路讲明:“那晚你问我,礼物的意义是不是真的一样。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发现对现在的我来说,其实没什么不一样。无论是你还是许歧,于我而言都很重要,无非是亲人和朋友的区别。”
自欺欺人的话说得连她自己都险些信以为真。
借着酒劲,跟他主动作出保证,何尝不是在逼自己面对现实。
段朝泠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过分悲喜不惊的眼神,叫她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宋槐率先移开目光,不再同他对视,转头看向窗外。
夜景整片漆黑,像跌进无边无际的漩涡里,叫人生生喘不过气。
时间仿若静止。
就在她以为段朝泠不会有所回应的时候,听见他平静地说:“抛开其他不谈。槐槐,告诉我,你希望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半晌,宋槐轻声说:“如果真要有一个准确定义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回到最开始,我没说过喜欢你,你也没听过这样的胡话……我想去认识新的人,去尝试一段新的感情。”
外头的风忽然停了。
春寒料峭的季节,想必明日定会下场冻雨。
段朝泠在这时说:“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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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宋槐和薛初琦一起去新公司报道。
在人事部那边做完员工登记,两人被领到八楼展厅设计部。
总部和分部的人员结构差不多,部门类别分各个小组,陈曼带的队伍单独划成一组,和隔壁项目组有密切合作。
宋槐和薛初琦刚熟悉完环境,工位的椅子还没坐热,立马被同组的同事喊去开会。
和分部一样,这边的部门例会每周开两次,一次和其他部门对接,一次由各个小组汇报手头上的项目进度。
大会议室在电梯拐角的位置。
穿过长廊,薛初琦在她耳边小声说:“今年一整年估计都要忙到飞起了。”
宋槐捧着笔记本,转头瞧她,微讶:“才刚办完入职不到半小时,这么快就知道内幕消息了?”
“我前天在国贸附近逛街,碰见王瑞可了。”
“那个跟你一块儿调过来的创意部同事?”
“对,就是他。”薛初琦说,“他跟我说,公司Q3季度会参与一个重要项目的投标,招标方是家挺有名的科技公司,据说是准备搞全球化的品牌效应,需求体系庞大。如果中标,我们整个部门加上一个项目部,前期筹备加后期策划,到时候肯定有的忙了。”
宋槐耸耸肩,笑说:“其实都一样,在分部的时候好像也没怎么休息过。”
“这边节奏更快啊,压力也大。”薛初琦长叹一声,“槐槐,搞不好我们真的会被卷死在部门里。”
宋槐笑笑,没再接话,拉着她快步走进会议室。
两个部门的例会,大概有上百号人出席。
宋槐拉着薛初琦在倒数第三排落座,刚坐下没多久,意外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定睛去瞧,确认是谭奕没错,不由愣了下。
薛初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宋槐凝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看见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