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扬……”
她坐在他的床沿,被被子里探出的一只手猝然揽住了腰, 周维扬把她扯进了被窝里,棠昭瞬间被滚烫的温度包裹。
“别念叨了, 让我清净点儿。”
他翻了个身, 将她从后面搂住。棠昭的后背紧贴在他胸膛, 男人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身,让她无法动弹, 低沉的声线贴在她的耳后, 有几分让人不易察觉的祈求意味。
“你陪陪我就行。”
他抱得不重,棠昭也没有挣扎。
她的软发在枕上铺开, 散落了春日的馨香, 恰有一缕, 沾到他鼻尖。
周维扬从后面看着她泛红的耳梢,他就这么盯着看了会儿, 生病让视野都变得昏暗, 不甚清晰的一片红云,附在他的视网膜上。
而后他凑过去, 亲了她一口。
亲在她耳朵上。
怀里的人轻颤一瞬,他手心覆着的那片薄薄肌肉都跟着紧了紧。
周维扬拥紧她的手没有半分松动。
棠昭仍然也没有躲避。
不躲就是很好的迹象。
唇瓣沿着她的耳廓游走,他的吻往下。
最后轻轻地停格在她脖颈之间。
“以前睡我怀里,心跳就这么快吗?”
他的嘴唇碰到她跳动的脉搏,跳得有些过分激烈了。
周维扬不由地笑,微弯的桃花眼里,蕴着对她的打量和打趣。
棠昭耳廓的颜色又深了深,好像她被牵连着也发了一次烧。
“我不喜欢听你说以前。”她凉凉地说。
周维扬:“是不喜欢听,还是不敢听?”
棠昭沉默,她侧一下脸就看到他灼灼的目光。他的身上是烫的,眼中又有些冷冽。
“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办成呢。”周维扬的手往上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掌心又重新覆在她纹身的部位,隔着不薄不厚的毛衣。
刚才说去洗个澡,回来之后就烧得更厉害些,周维扬靠在床上做了个短促的梦,再一醒来就觉得后背汗湿,被她抱过来的被子重重捂着。
棠昭闻言,轻轻地抓他手腕,没让他再肆无忌惮往上走。
少顷,周维扬说:“今天体力不支,就不影响你体验了。”
许是对上她眼里与眉心的几分不愿迁就,他缓缓松开了手。
他终究不是喜欢强迫的人,嘴巴再强硬,语气再顽劣,行为还是诚实,骨子里还是柔软。
棠昭说:“你别烧糊涂了,在这儿胡言乱语。”
他说:“我不说了,让我抱一会儿。”
她戒备抬起的腕这才松懈,而刚要放下,又被他追逐过来。
周维扬将她的十指浅浅地扣住,几秒后,又重重地扣深。
“我前几天去见了我哥,他这些年好了很多。”
他提起周泊谦,棠昭就不由地皱了皱眉,几秒之后又缓缓松开。
她闭上眼,听见他说:“他让我跟你问好。”
过好久,她缓缓地咽掉喉咙口的阻塞,艰难地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周维扬看着她还算平静的表情,她用尽全力让自己显现出云淡风轻,可用尽全力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痛苦,让她的不自然全都浮现在眉眼里。
那天,周泊谦在手术室抢救多久,周维扬就在门口跪了多久。
一直到深更半夜,周泊谦才被推出来。
命保住了,左腿没了。
周维扬起来的时候被妈妈扶着,觉得身上这双腿也跟断了差不多,可是他知道,自己所受的痛苦,将受的痛苦,不足哥哥的千分之一。
棠昭平安地回到家里,全然不知道灾难发生。
不过她给周维扬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他也不接,她按着不停跳动的右眼皮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第二天下午,周维扬才给她回了个电话。
他说:我哥出事了。
他短短五个字,讲出口都好似耗尽了心力,疲惫不堪。
棠昭怔在电话里,听完来龙去脉,眼泪就淌了下来。比起慌乱、难过、疼痛,加起来都敌不过她心里后悔的分量。
后悔的情绪凶猛来袭。
她第一反应是要回北京。
第二反应是,她不应该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跟周维扬出双入对,对周泊谦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雪上加霜?
她此刻再去道歉,说无数遍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自己显得可笑。
她自责不该退回那件礼物。
甚至自责他俩在一起了,反而把本应该跟她喜结良缘的哥哥拒之门外。
她有千不该万不该。
连时间都不能冲走那一刻深深的后悔。
如今想来,棠昭还是鼻酸难抑。
在周维扬的注视里,她睁开眼,被忽然涌出的旧事裹挟得快要窒息。
棠昭还不能不去想,光靠理智,根本克制不住,只要一和周维扬待在一起,尤其是亲密无间地紧拥,回到往日温存的气息里,她就如同回到了那一年的北京。
终于,再也撑不住情绪,淡泊的神色溃败,她清透的眼里升起厚厚的雾——
“我要是……我要是那天好好地陪他吃完一顿饭,哪怕我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哪里不开心,他对我倾诉倾诉,他可能就不会这样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