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昭看着手机屏幕的视线失焦一瞬,指尖不轻不重地抠在手机壳上,她低低地应一句,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换女友太勤快的我不喜欢。”
徐珂也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嘛,我也不喜欢那种花花少爷,女朋友一箩筐,床上爱你爱到死去活来,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
“多情?”温盈羽想起一件事,“哎你们有听说吗,之前有个女孩儿,北影的,叫什么我忘了,想攀他关系,装醉让他把她送学校,周维扬看出来她那点小九九了,虽然嘴上没揭穿,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不会再跟她合作了,他很讨厌别有用心的人,你把刀架脖子上强迫他都行,利用不行,那就坏了他原则了。”
她说:“他哪里是多情啊,他是无情。”
棠昭知道这件事,他跟那个小艺人的名字出现在一起过。
但她还真不知道是这么个走向。
那些真真假假的桃色新闻里,温盈羽的名字叉掉,小艺人的名字也可以叉掉了。
她默默地想。
“那他后来送了没啊?”徐珂问她。
“当然没有,”温盈羽说着,转而又笑嘻嘻露出一副迷妹表情,“我发现哈,周维扬有一点特别有魅力,就是他很公私分明。生意上的事不在床上谈,这样的人很有原则,你不觉得吗?做人的原则挺重要的,特别是男人,不然裤子一脱就找不着北了。”
徐珂:“啊?那在床上谈什么啊。”
“床上?床上也没什么好谈的,大就行了,硬就行了,带劲就行了,都别互相惦记太多。”
温盈羽说话太直接,搞得棠昭常常被荤得头晕脑胀。她扶额,用关节碰一碰烧灼的太阳穴,没再听她们聊天,耳机一戴上就看到了周维扬给她发了个消息。
他也没多说别的,是一个天气预报的截图。
地区是在朝泠,零度上下,有雨。
两天后,新戏要在那儿开机。
棠昭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斟酌了半天就寒暄似的问一句:你去吗?
周维扬:我看起来很闲?
“……”
不去就不去吧,干嘛凶人啊。
罢了,别对老板有意见。
她乖乖回一个字:好。
《暗日生长》的取景地挺多的,第一站就在朝泠,一个中南部山里的小县城。
出发这一天,棠昭来亲戚了,还隐隐有点痛经迹象。
她是这几年开始痛经的,常常熬大夜戏,把身体弄得亚健康,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都是常有的事。
坐在从市区辗转到县城的中巴车里时,棠昭一脸一蹶不振的消沉,用手捂着坠痛的肚子。
不过即便这样,旁人跟她搭话,她还是会温和地笑一笑。
长大以后,笑就不光是因为开心了,还因为礼貌,因为要亲切,要让镜头外的人舒服,表情就成了需要修正的一环。
因为疼痛或失落而皱起的眉心,因为难过伤心而泛潮的眼波,因为犹豫而紧压的嘴角,都是要被摒弃掉的多余表现。
不管遇上什么事,笑一笑就行。
温盈羽回头看着后面的人,说:“周总这么闲啊?还跟我们一块儿拍戏。”
周维扬懒得搭理她。
棠昭也瞧一眼后视镜。
斜风冷雨拍在窗上,后面坐着一尊大佛,正戴着耳机开电话会呢。
耳边飘过温盈羽的一句话——
这样的人很有原则,你不觉得吗?
棠昭好想笑。
真有原则啊……
语气再坚决,第二天也能变卦。
温盈羽又凑到棠昭面前问:“他陪你来的?”
陪这个字,太暧昧了。
棠昭摇头,跟她说:“我没有经纪人,他说我的事情他全权负责。还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想,今天在机场碰到他时,周维扬怎么跟她解释的。
“有些人居心叵测,大灰狼虎视眈眈,嘴都张开了,小白兔还在……”
见她想得费劲,温盈羽接上一句:“还在玛卡巴卡?”
棠昭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傻,反应慢半拍。”
她笑了,“差不多吧,不过谁是大灰狼啊。”
温盈羽扭头看一眼面色平静的周维扬,又看一眼他旁边同样很平静的霍桉。
最后看回棠昭脸上,戳她脑门:“你果然在玛卡巴卡!”
“……”
棠昭眩晕。
开机的地方在一个山脚,山上有古刹,庙宇森严,被青烟拢在其中,隐隐传来低频沉缓的钟声。
车子停下,车里几个演员挨个下去。
周维扬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看了眼棠昭的方向,她好像是睡着了。
旁边人纷纷起身,她也坐着没动。等人散光,周维扬到她身边,看一眼她苍白憔悴的脸。
不止是睡着的问题。
“你怎么了?”
他稍稍折身,手撑在她座椅靠背,仔细去看她低下头时的神色,“不舒服?”
棠昭睁了眼,强撑出一个笑,说:“只是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