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扬起笑容,她的假皮又黄又干,像层胶在她脸上,生硬极了,“不然呢?他们有太多想做不能做的事,有了白骨魔头,才能肆无忌惮去做。是我给他们这个机会,换我在钱庄的地位。”
山间只闻鸟啼,在人头顶盘旋,叽叽喳喳似笑似乐。
乌兰贺想起他揭下的通缉令,满墙通缉令,难怪只贴通缉不上山,难怪万金悬赏无人揭。原来知道真相,所以作恶。
亦想起新庄主宴席乌容海揭破白骨身份,江湖各派刀剑相围,他们看白骨的那种眼神,原来是要铲除异己。
“那这座金佛呢?你们说佛普渡众生,建它做什么?”金佛矗立,阳光照出辉芒,白骨看出去还觉那是佛光。
“人不想成佛,佛又怎么渡得了人?他们用佛敛天下黄金,继续贪婪行欲,通缉令贴满一墙换另一墙,天下之恶依然是白骨魔头。”方夫人隐入深林,功力尽失的她行之缓缓。
白骨白骨,阴森骸骨,不比人若鬼魔,建了佛又如何?
“白骨,别理她,她疯了。”乌兰贺生怕山下的真相被揭破,那样白骨以为的就全部坍塌了。
白骨踏着落叶枯地,走到阿萍身边,“她和师傅说的不一样,可有时师傅说的和我见的不一样。”
阿萍低头看林中落叶,不看白骨,“所以你师傅不让你下山。”阿萍望风中青山,山风吹过她的发,那发丝在阳光下亦显出根根银白。
“不让我下山,不让我知道天下真相。为什么?”
阿萍不肯出声。
四小姐却在猜测,“大夫人,大哥,大嫂,你们头发全白了。”
白骨望着阿萍的白发,握上她的脉,却被她推开。
乌兰贺顷刻激动起来,“你这什么意思,你们练的功夫有问题?那为什么教白骨啊?”
阿萍一针扎入了乌兰贺头颈。
乌兰贺不能再动。
“别定我小黑。”白骨上手要拔,却也被阿萍定住。
阿萍就此带走了白骨和四小姐。
“你把白骨放下!”乌兰贺连她去往何处都未能见。
唯有阿萍声留在后,“臭小子,离她远一点。”
第19章 金佛浴血
这个世间,江湖已死。
深林间一方血流,方夫人被江湖人和兵将围着,穿了琵琶骨。
周子颢站在最前头,摆弄着华美的纸扇,“李将军,虎头山的人不能留,就算是狗都不能嗷出我们的事。”
“周公子放心,兄弟们最知道怎么让女人闭嘴了。”李将军道。
深林另一头,白骨被阿萍带着飞在山间,她不再说话,盯着阿萍委屈极了。
而阿萍只是与四小姐说,“阿四,你放心,像你这半吊子连皮毛都没有,不会入魔。”
猜测得到应证,白骨失魂落魄。
阿萍垂着头,花了许久时间才望向白骨,“当时你伤得很重,你师傅要救你只能如此。是你忘记一切,无怒无悲,无忧无虑才能练成此功,我和你师傅希望你永远如此。”
白骨收回了目光,天高地远,如鸟高飞,她仿佛在高山处见到师傅一身白衣,戴着白骨面具,仿佛见到她与师傅嬉闹玩耍,原来是师傅总给她编织美梦。
师傅说骗人不好,可师傅没说骗人是因真相残酷。
山间的深林静悄悄的,乌兰贺站了许久,倒是不闲,满脑子想着白骨。
要离白骨远一点,乌兰贺当真难办。她抓他当宠物,把他当女人,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尽管如此,他还是色心怦怦然。
他是不是没救了?
“施主,你在干什么?”
袈裟伴珠光,锡杖金环响,乌兰贺见此孤身和尚,愁苦化作心中恼,忙问此活佛,“花和尚,你说色是什么?”
花和尚在他周围转了一圈,左看右看,“施主看起来确实有病。”
哪有人被扎了针,却还问色是什么。
“我回不到以前了,以前还信空即是色,现在我就是好色之徒。”自从遇到白骨,他的世间真是大变样,竟连色也搞不懂了。仅仅是好色之徒,却还黯然神伤。
花和尚像看个幼稚人般,“你想的色,和佛说的色是两回事。”
“你是和尚,没我这般苦恼。”乌兰贺仍在愁闷,他是当真不想远离白骨。
“佛言之色为万物,视万物为空,则容纳万物,故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之色万物之中,与其自扰,不如问自己如何面对。”
乌兰贺略有迟疑,“面对?”
“面对。”花和尚肯定道。
在树林中,乌兰贺只是面对着和尚的双目,他等了很久。后来他忍不住了,“你现在面对我,不能帮我把针拔了。”
“你和别人玩得不一样,一个人杵那么久,看你挺舒服的。”花和尚道。
乌兰贺眼皮直跳跳的,“你有病啊!被人定住舒服吗!”
花和尚给他拔了,乌兰贺松了松脖子,决定好好面对。他已然确信无法远离白骨,无论阿萍如何阻挠,他都要去见她。
他要告诉白骨,他会让她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心。这是乌兰贺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了,他呼了好几口气,犹如披甲上阵。
然待走时又折回一步,“那个花和尚,你说我是不是该和你一样,换件衣服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