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告粗体大彩字, 饱和度极高，比霓虹灯还五颜六色，像是一个准备干完这票就退出行业的设计者泄愤式砸到甲方脸上的20秒摆烂方案。
甚至连一张欺骗性的宣传图都没有放上去，突出的就是一个简洁震撼。
裴临雪仔细凑近看了看，发现广告的角落还有几行比蚂蚁还小的半透明文字。
【游客在本星球发生的所有意外，本星球概不负责，入境视为同意此条。】
【游客将面对多种多样的危险，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和精神方面的伤害。】
【一切解释权归于本星球领主：沈时序。】
看完之后，裴临雪甚至更跃跃欲试地想要去看看沈时序的星球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了。
她拍拍屁股跳下屋顶，提起幕僚：“让那些公司和有钱人自己出发吧，我们现在就走！”
双脚离地的幕僚冷静地切换页面：“我怀疑这地方很快就会爆满了。”
“怎么说？”
“那位进行了病毒式的营销。”幕僚晃了晃自己的智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同一份广告。
裴临雪毫不意外，她早猜想到了：“密密尔之眼干的吧？”
“不。”幕僚道，“至少不仅仅是密密尔之眼。星际网、局域网、电视、电台……甚至还有数个线下实体宣传渠道。”
他说着，用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裴临雪抬头一看，下雪了。
雪花越飘越近。
越来越大。
五彩斑斓。
裴临雪接住其中一片“雪花”，发现那是一张海报广告，和她刚刚看见的数字版一模一样。
只能说印刷成实体之后变得更加辣眼睛了。
洋洋洒洒的、数不胜数的广告纸张从天而降，几乎覆盖了整个森夏星，没有一家一户人可以幸免。
裴临雪躺在门口看了三小时，这广告就飘了足足三个小时。
一天一夜之后，海报雨才终于停止。
已经被埋在海报里睡得打鼾的裴临雪是被幕僚叫醒的。
幕僚冷静地道：“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至于过去24个小时？
全宇宙到处都飘着这海报，不怕空难的人可以大胆出发，反正宇航公司是集体紧急停运了。
裴临雪顶着满身的海报坐了起来：“走，抢先。”
“我已经提交了入境申请，并且签署了生死自负协议。”幕僚道，“我还咨询了保险公司。”
他说到这里，裴临雪已经开始哈哈大笑。
“是的，没有保险公司愿意接这笔生意。”幕僚深吸了口气，“所以，我已经提前写好了遗书。”
“没那么容易死啦。”裴临雪大大咧咧地安慰了幕僚。
“……我可不是您。”
欢迎光临的大气层外围，悬停着几百艘大小不一、功能不同的飞船。
看起来是围攻的架势，实际上是全体观望、无人接近。
最开始几批莽撞靠近的飞船都已经跟小鸡仔似的被抓进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行星大气层里和外简直是两个世界，普通的通讯根本传不出来。
裴临雪就是在这样的僵持氛围里抵达的。
立刻有相熟的势力给她发来了通讯：“你疯了？你亲自去那种地方？死了怎么办？”
“朝闻道，夕死可矣。”
“说人话。”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真不愧是你，裴临雪。”
裴临雪操纵着飞船一头扎进了大气层，很快被一股力量锁定、牵引着往地面而去。
降落时，她发现太空港上已经停了一架飞船。
而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不偏不倚地朝着地面的飞船撞去，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您看，遗书很有必要。”幕僚幽幽地说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裴临雪眯着眼睛俯视那小巧的太空港：“没那么简单。”
两艘飞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完全交叠，也没有发生碰撞。
是的，交叠。
裴临雪跳下飞船，仔细观察，发现那同一个位置叠的还不止两艘飞船的影子，大致一数就有至少四艘。
这些飞船仿佛被剥夺了实体，只留下了虚影，因此便可以随意交叠在一起而不产生物理上的碰撞。
如果硬要用一个概念来解释的话……
“降维。”一个声音说，“很震撼，不是吗？”
裴临雪偏头望了一下，见到了卢西恩。
卢西恩弯腰行礼：“您好，裴女士。”
裴临雪完全不客套寒暄，直截了当地问出第一眼的疑问：“你为什么在地面穿着太空服？”
“噢，您很快就会知道的，只不过今天碰巧是个好日子。”卢西恩检查了一下时间，“确切说，还有十三分钟后您就会知道了。”
裴临雪环顾这个怎么看怎么都很原生态的星球，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看来你已经有经验了，来说说周围哪里有危险？”
“事实上，我也觉得很惊讶，”卢西恩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但这里出人意料地还算安全。”
裴临雪当然不可能拿一个高级星盗的安全标准当回事八十年前的她都不会干这么天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