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亭打开门下了楼,她没有从大门出去,她方才留意过那个小二,他去找池青娥的时候就直接朝后头走了,她猜池青娥就在福运来里头,就算不在,估计也离这儿不远。
她来到厨房门口,看见里头还点着灯,灶台还靠着一个人,鼾声如雷,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厨房后头就是墙,不过墙上却开着一道小门。
柳春亭没去动那个门,直接翻上了墙。
墙后头就是个小院儿,打理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住了人,院子尽头就是间屋子。
柳春亭心里一喜。
她跳下墙落到院子里,没有进屋,而是直接跳上了屋顶。
因为池青娥惯常使毒,所以柳春亭格外谨慎了些,她俯瞰着院子里的花,总有些疑心。
她伏在屋顶上,里头没有什么动静,她掀开瓦片低头朝下面望去。
屋子里还点着灯,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殷无灾,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领口松散,露出一片胸膛,下身也只随意盖着一条薄被。
一只手在他胸口上轻抚着,那手的主人慢慢弯下身,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整个人都倒在了他身上,乍一看,俩人像是躺在了一起,姿态亲近。
那人仰起脸,果然是池青娥,她闭着眼,唇边带着满足的笑意。
柳春亭越发觉得诡异,再看看人事不知的殷无灾被她这般轻薄,不免有些动怒。
身下的瓦片忽然响了一声,她忙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把瓦片压碎了。
“下来吧,看了那么半天还没看够啊。”底下的池青娥忽然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正扬起头朝上面看过来,像是早就知道她在这儿。
柳春亭咬咬牙,翻身从屋顶上下来,她沉着脸捏着拳头,一脚踢开了屋门。
“哎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池青娥捂着嘴笑。
柳春亭冷声道:“我要带他走。”
池青娥扭头看了一眼殷无灾道:“可他的毒还没解完。”
柳春亭忍气道:“那还要多久才能解完?”
池青娥歪头想了想:“说不准,得看我的心情。”
柳春亭冷笑一声,打量着她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池青娥笑道:“你是不敢,过去你敢,现在你不敢。”
柳春亭看了一眼殷无灾,问道:“骆湘湘在哪儿?”
池青娥答:“我杀了。”
“你!”
池青娥笑道:“怪她自己找死。”
柳春亭骂道:“你疯了!”
池青娥面色一冷,淡淡道:“我也这么觉得。”
她望着柳春亭忽然道:“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小时候还有些像,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像了,他倒是有些像他。”
她目光落在殷无灾脸上,柳春亭一惊:“你怕不是真的疯了?”殷无灾怎么会像柳春桥?
“我这一年老是梦到你哥哥,他浑身是血,对着我惨叫。”池青娥道。
柳春亭讽刺道:“原来你也会良心不安。”
池青娥大笑起来:“我为什么不安?害死他的人是骆一峰,他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他当傻瓜。”
她恶狠狠道:“你哥哥做人是个糊涂蛋,做了鬼也是个糊涂鬼!死了也是活该”
柳春亭并不动怒,只对她道:“他已经死了,你再骂他也听不见了……骆一峰早成了家,只有你一个人还活在过去,还放不下这些旧事,何必呢?”
池青娥道:“你说得云淡风轻,你自己呢?你把李重山忘了吗?”
柳春亭低声道:“夜半三更的,我们为何一直提起两个已死之人。”
池青娥笑道:“为了把他们的魂叫过来,好好清算清算前情旧账。”
柳春亭回头看看,门外夜雾渐深。
池青娥道:“李重山死了之后,你就收了殷无灾做徒弟,把李重山赠予你哥哥的佩剑给了他,之后,你在柳家躲了十年。”
柳春亭纠正她:“并不是躲,又没有人要追杀我,我只是……懒得再动了。”
池青娥道:“殷无灾说你常在后山竹林里教他武功。”
柳春亭无奈道:“那又怎么样。”
池青娥迟疑着问:“你哥哥也葬在那里吗?”
柳春亭摇头:“并不在。”
池青娥怔怔不说话。
柳春亭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她正在出神,忽然瞥见床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是骆湘湘,她正望着她,嘴里塞着一块布巾。
原来她被池青娥扔到了床底下。
柳春亭又惊又喜,原来骆湘湘没死!再看池青娥也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她到底没有真下狠手。
刚想到此,池青娥却忽然站起身,弯腰往床下一伸手,直接把骆湘湘给拖出来了。
柳春亭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实在是弄不懂池青娥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还没有坏透?”池青娥对她道。
柳春亭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池青娥轻笑一声道:“骆一峰害了我,我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找他报仇,不过···”她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怒视着她的骆湘湘叹道:“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怪不得我,这一切都是天注定···”
她声音渐低,柳春亭顿觉不妙,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池青娥忽然多了一把匕首,她举起匕首朝骆湘湘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