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滚到甲板上,就有人出来了。
是凤玉堂。
柳春亭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朝他抱抱拳道:“多谢凤老板救命。”
凤玉堂的笑像是刻在了脸上一样,他道:“柳姑娘客气,请到里面坐。”
柳春亭道谢,一身水滴滴答答地走了进去,坐到了椅子上,她发现自己有些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急得。
“柳姑娘想来是有事吧。”凤玉堂道。
柳春亭深吸一口气,两手交握,开口道:“是有事,我想找一下贺二爷。”
凤玉堂道:“贺二?他做了什么?”他浮着一层白膜的眼睛再也传达不成任何情绪,柳春亭也不敢再看他。
柳春亭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求凤老板帮忙,事关性命。”
凤玉堂道:“请柳姑娘稍等。”
他转身走了,柳春亭看着他绕过屏风,猜他去了楼上。
果然,片刻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
正是当日她在船上听到的那种脚步声,一顿一扬,一轻一重。
柳春亭端起茶杯的手突然定住了,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凤玉堂的脚步声,也不是那个贺二的。
她放下茶杯,朝那面屏风望去。
此时二楼,凤玉堂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站在门口,贺二站在里头,戴着鬼面具的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在说话。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鬼面人抱怨着,似乎很烦恼,他走到了贺二面前停下,叹了口气,贺二头又低下去些,他眼里只能看到鬼面人的鞋,连鞋尖上沾着的一点土他都能看得清。
贺二无声地笑了笑。
“你说,她想干什么?”鬼面人问贺二。
贺二道:“她想救她的徒弟。”
鬼面人当然知道,面具底下发出一种模糊不清的鼻音,他看着贺二道:“你真聪明。”
贺二不敢再开口。
鬼面人走近,面具上洞眼里露出一双向下垂着的眼睛,他看着贺二,像看一条在岸上乱扑腾的鱼。
他抬起手,贺二只觉得一阵凉气在朝自己靠近。
正在此时,门边的凤玉堂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被人劈到后颈上,软倒在地,
柳春亭脸上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地笑,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她一眼看到贺二立刻露出喜色,接着又看到了贺二面前的鬼面人,她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个圆筒,而贺二正低着头,到现在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柳春亭心里有了判断。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鬼面人,他两条腿都在,也没有拄拐,她又看了看他的上身,他戴着面具,脸当然是看不见,穿一身手上也戴了手套,他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只有头发。
原来他才是这艘船的主人,上次池青娥估计是来见他的,她嘴里的老板,想来就是这个人。
那凤玉堂呢?他在这里头是干什么的?和这人又是什么关系?
柳春亭皱了皱眉,隐下心里的疑惑,抬手对鬼面人抱拳,分外客气道:“这位兄台,打扰一下。”
鬼面人垂下手。
贺二迅速瞟了一眼他手里的圆筒。
柳春亭对着那阴森森的面具道:“我想让贺二爷跟我走一趟,不知道方不方便。”
鬼面人没有说话,她也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兄台?”柳春亭有些急,这人老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你要他做什么。”鬼面人终于开口,柳春亭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想说话。
她愣了下才回答:“我想求贺二爷帮我救个人。”
鬼面人立刻道:“他救不了。”
柳春亭心念一动:“那你知不知道谁能救得了?”
鬼面人静静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你。”
柳春亭愣愣道:“为什么?我难道和兄台有仇?”
鬼面人没有说话。
“我们见过吗?”柳春亭迟疑道。
鬼面人道:“你是第一次见我,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柳春亭傻了眼,她再三看这鬼面人,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她道:“若是我以前得罪过兄台,我愿意赔礼道歉,只要兄台高抬贵手,救人一命。”
“哦,你要怎么赔礼道歉?”鬼面人问。
柳春亭道:“兄台要我怎么赔我救怎么赔。”
柳春亭边说,边想着身上现在还剩下多少银子,还有什么值钱物件,这鬼面人想来也不缺钱,但她还有把剑,若是他要,他也可以给他,若是他看不上,只要她磕几个头那就更划算了,只要能救殷无灾,磕几个头又算什么呢?
“我要你的命。”鬼面人道。
“什么?”柳春亭笑不出来了,她苦着脸道,“这个···恕我实在赔不起。”
鬼面人道:“那就快滚。”
她看着鬼面人笑道:“看来兄台与我的仇结得不小啊。”
鬼面人没有说话。
柳春亭叹口气道:“我是真心想道歉,可惜兄台你不给机会。”她声音冷下去:“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抽出鞭子,蓄势待发。
鬼面人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嘴里发出一阵怪声,听得人恨不住捂上耳朵。
柳春亭冷眼看着,心里只奇怪,这人到底是在嚎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