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不后悔救他......”华淑很轻微地蹙了下眉。
“本宫不缺为他赎身的几百两银钱,但晟国缺一位如他这般的将领。”
直到李婧冉赶回军营的一路上,她脑海里都回荡着华淑的这句话。
诚然,李婧冉来自几千年后的文明社会。
她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从家境到背景处处无可挑剔,读的学科也是社会较为认可的法律系,毕业后也从那么多人中成了拿到律师执照的5%。
在那个和谐的社会背景下,她接受的教育是全面而详尽的。
李婧冉可以毫不谦虚地表示:在道德、人性、谋略、沟通等各个方面,她都有着超前的优势。
而华淑不一样,她是在古代的皇室教育下长大的。
譬如今日,假设她们要做的是一个小组项目,又或者说是经营企业,华淑在李婧冉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一个是古人贵女,一个是现代精英,本该是竞争关系的两位女子,却在这异世大陆形成了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兴许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迂腐的古人在现代人面前毫无竞争优势,但李婧冉却感觉自己在华淑身上学到了良多。
关于家国,关于大义,关于天下苍生。
这些帝王之术,是李婧冉在现代教育背景下从未接触到的,也同样是她欠缺的部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海绵,每次和华淑对话时就在静静浸泡在她的思维汪洋里。
而当她逐渐深入后,才窥见这位妩媚女子在野心之余的大义。
她口口声声说要效仿楼兰做女帝,李婧冉先前只当华淑是为满足个人私欲,如今却觉得她的确拥有了一位帝王所需要的一切。
除了性别。
李婧冉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大脑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正在慢慢萌芽。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便早已转瞬即逝。
李婧冉在冷风中翻身下马,继续向先前一样放走了马儿,随后迎着呼啸的风艰难地往前走。
在距军营方圆几里开外,李婧冉就听到了军队寻人的声响。
她理了下自己的衣角,瞥了眼右手侧水流缓慢波动的湖畔,在脑海中问小黄:「你打探得到他们大致的方位吗?」
小黄精神抖擞,难得十分自信地告诉她:「可以,没有问题。」
「好。」李婧冉二话不说选择了再信它一回,「等严庚书靠近时告诉我。」
「好嘞。」小黄欢快应下,准备继续看宿主怎么力挽狂澜。
也许是前些日子一直在翻车边缘来回试探,小黄如今的心态和李婧冉刚来这个世界时很相似。
摆烂,随意吧,反正它宿主能带飞。
抱大腿的感觉真的很爽。
李婧冉有条不紊地摘下自己的耳坠,脱了鞋子和外衣凌乱地散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簪子放在里头,随后走到湖边,试探地伸出脚感受了下湖水的温度。
嘶,冰凉刺骨,感觉在冻结成冰的温度临界点。
李婧冉深深吸了口气,一点点吐出来,做心理准备。
她可真是豁出去了,希望这具身子没有痛经的毛病,不然被冻得月经失调就很麻烦。
李婧冉在这头做着心理准备,而在层层枯枝之外,负责搜寻摄政王妃的队伍隐约看到湖边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王爷,找到了!”带头者朝不远处的方向扯着嗓子喊道。
严庚书闻言,立刻大步流星地朝这个方向走来,这下不用小黄提醒,李婧冉都知道他们正在往她这边寻来。
李婧冉心中的算盘打得很好。
既然她私逃军营都已经被严庚书发现了,那最好的解释就是她想溜出来自杀。
阿冉如此深爱严庚书,自然舍不得让他看到自己的尸首。
可在这封建年代,她作为一个被长公主丢进马棚里“失了贞”的女子,自是无颜再苟活于世。
更何况,阿冉先前为了洗刷严庚书的冤屈,当着众人的面脱衣证明,让全军营的臭男人都看光了她的身子。
最关键的是,当她被绑架时,她被自己深爱的夫君放弃了。
这三个原因,不论哪个对比柳枝更易折的柔弱阿冉而言都是致命的,提供了很好的自杀契机。
李婧冉如今这么做自然是合情合理,还能再刷一波严庚书的怜惜值,就是她自己的牺牲比较大一些。
而等到自己被救上岸后,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经意间让严庚书看到那属于白月光的簪子,这效果自然是一加一大于二,堪称直接王炸。
李婧冉策划得十分好,目测严庚书快到附近后,牙关一咬,佯装没发现他的靠近,径直当着他的面上演了一回举身赴清池。
严庚书刚赶到附近,只听“扑通”一声落水,平静的湖面被瞬间打破。
他瞳孔骤缩:“阿冉!”
李婧冉兀一入水,便被这彻骨的凉意冻得牙关都在颤。
她身为一个会游泳的人,都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了,手脚完全都动不了。
她只觉这冰水直直往她身体里灌,身上的热能在迅速流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冻死在这静谧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