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请求您,允我一个认识您的契机。”
“真正的您。”
李婧冉的心海因许钰林这句话卷起一浪一浪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
可这位始作俑者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温浅的模样,注视着她的目光不带任何催促,只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
房内那串铃铛颤抖着,丁零声不绝于耳,扰人心扉。
李婧冉静默半晌,才语气沉静地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呢?我的目的?我的身份?我为什么会成为华淑?”
“我想知道您的名讳。”许钰林的嗓音分外平和,也应得很快,仿佛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一般。
他给了一个分外出乎她意料的答案。
李婧冉轻眨了下眼:“这没有意义。”
名字只是一个代称,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他没有办法通过她的名字得知任何额外的附加信息。
换言之,她就算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又能怎样呢?
许钰林闻言,却只清浅地笑了下:“是否有意义,因人而异。”
这是个格外主观的判断。
汝之蜜糖,彼之□□。
她认为没有意义的东西,又焉知在他心中是否重若千钧。
李婧冉与许钰林无声对视着,谁都没再开口,像是一种无声又静谧的角力。
却不带任何攻击性。
四目相对之时,陈旧的木质门板传来了声声撞击。
咚、咚、咚。
一下重过一下。
来不及了,李婧冉心想。
她在心中无声叹息,终是卸了气妥协般低声道:“李婧冉。”
“李婧冉”这个名字伴了她许多年,她也曾经做过无数次自我介绍,包括在几千人的大会上。
但从未像此刻一般,光是说出自己的名讳,便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着。
李婧冉强迫自己放松,这才意识到裙摆被她无意识地攥在了手心。
她松了手,但丝绸格外娇贵,仍是留下了一道道皱痕。
李婧冉低着头,一下下抚着裙子上那并不能抚平的的褶皱,并未看向许钰林:“我本名和华淑一样,同名同姓。”
听起来太过于巧合,她不知道他是否会觉得这又是她的托词。
在对方的沉默中,李婧冉的心率也渐渐攀到了顶点。
一阵衣料摩挲声传来,她微抬起眸,看到许钰林走到了门边。
他的指尖触到了门口玄关的青花瓷瓶,在被窗纸过滤得格外柔和的光影中,朝她回眸浅笑了下:“我记住了。”
说罢,手下用劲,轻转瓷瓶。
李婧冉眼睁睁看着沉重似墙的木门缓缓向左挪开,站起身愕然道:“你疯了!”
她着急忙慌地几步走了过去,透过摆着装饰的镂空玄关,看到了屋外的场景。
除了她先前见过的游公子外,空无一人。
没有堵在门口的三大对象,没有震怒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
她微怔了下,而后就见游公子放下捏着嗓子的手,笑嘻嘻地向许钰林邀功:“楼主,以一扮三可不容易,属下的口技又精进了许多吧?”
方才那些紧逼的声响和杂乱的动静,竟都是由他一个人造成的假象!
至于目的......
李婧冉隔着玄关和许钰林对视着,轻嘲地扯唇笑了下:“千机楼果真人才济济,楼主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从矮案上的酒壶,到屋内的铃铛,再到掐着时间来报险的下属,都是许钰林精心策划好的。
他以自己为饵,清楚地知晓她不会放任他因她陷入险境。
许钰林这是早就布好了局,目的就是为了套出她的身份呢。
如今李婧冉发现一切后,许钰林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可您手里的卷轴答案,是真的。”
李婧冉“呵呵”笑了两声,绕过玄关与他擦肩而过:“它最好是。”
就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却又听身后的许钰林出了声:“殿下。”
顾及着外人在场,他对她的称谓换回了这个丝毫不露端倪的尊称,依旧是他那滴水不漏的缜密做派。
李婧冉跨过门槛,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神里写满了:你还想如何狡辩?
许钰林的视线在她这身火红色的绣金衣裙上停留半瞬,便礼貌地移开视线,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都说衣裙太过浓艳繁复便会掩了人的姿色,但李婧冉骨子里的矜骄却压得住这颜色,让再鲜艳的色彩都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一根金步摇松松挽着她的满头青丝,随着她回头的幅度,在她脸庞边微曳,光华流转,明艳动人。
只是眼前矜贵的女子却不愿给他一个笑颜色,只冷着脸瞧他,等着听他还能如何狡辩。
许钰林却丝毫没有为自己作出的“好事”辩解的意思,只迎着她冷然的视线,温声赞叹:“这等绮丽璀璨的颜色,与您极相衬。”
李婧冉走出千机楼时,看到了一副朝堂众臣这辈子都以为不会出现的画面。
少年天子、当今祭司、侵朝权臣,三个男人整整齐齐坐在一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盛着清水的豁口瓷碗,均冷着脸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