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把锅全都推给了上头。
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上头吩咐的嘛。
她只是个打杂干事的小喽啰,不要为难她啦。
李婧冉想得很美妙,谁知掌事宫婢听后,反而冷笑着上下扫她两眼:“谁人不知你冉娘最是贪财?况且就你侍奉的那位,叫你来我们宫也定无好事。”
“你那主子害得我们七殿下在狩猎之日被陛下责罚,如今被囚在殿中整整三日,连吃食都不能送。你家主子是何居心,我们大家伙儿可都敞亮着呢!”
李婧冉听到这句“七殿下”却属实怔了下,在记忆里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把“七殿下”和李元牧挂钩。
也就是说,这梦境是李元牧登基前,不对,甚至是被册封为太子之前的时候。
而掌事宫婢口中的被囚整整三日......这不正是一盏茶前李元牧说的动心契机嘛!
他说自己被囚了整整三日,是华淑在皇帝面前跪求把他放出来的,而且还悉心照顾他。
如今她却进入了这个时空碎片,难不成这次梦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取代华淑,去救赎李元牧?
李婧冉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卑鄙。
就像是穿越者提前背了很多名人的古诗词,在诗人创造出那句诗词之前就剽窃了他们的智慧成果,将其占为己有。
就在李婧冉犹豫的当儿,掌事宫婢见她不说话,便斩钉截铁地宣布了她的死刑:“砍掉她的双手,把她扔出宫自生自灭去吧。”
李婧冉一听,当即便是头皮发麻,挣扎的幅度更大了起来。
开玩笑,这梦境的痛觉可没降低,她膝盖方才撞的那一下已经够她喝一壶了,这要是手被生生砍了,这得是多疼啊。
可惜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在那群押着她的壮汉眼里都丝毫算不上挣扎,当即便轻而易举地把她制住了。
左边那位大哥粗鲁地把她的手往栏杆上一压,右边原本押着她的大哥松了手,掏出寒光泠冽的匕首。
匕首出鞘,被高高举起,反射的冷光映在李婧冉眼里,那阵刺骨的冰凉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匕首即将落下之际,李婧冉眼尖地瞧见不远处自殿门而出的一抹白衣,死马当活马医,大喊道:“祭司大人,救命!!!”
这声大吼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起码握着匕首的大哥动作迟疑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像是被慢放的电影,被狼狈押跪在廊下的李婧冉满怀期待地瞧着把门缓缓合上的裴宁辞,只见在这炎炎夏日之中,他依旧是那身层层叠叠的白袍,身后背着一把琴,清冷出尘。
这时候的裴宁辞还没出落得和李婧冉与他初见时那般孤冷,眉眼间仍匿着青涩,周身气质比世上最清澈的水晶都要澄透。
直至此刻,李婧冉才惊觉裴宁辞和许钰林真不愧是兄弟,他们骨子里都有种旁人很难模仿出来的感觉。
就是那种被扔进凡尘俗世里后,依旧能清明自持的气质。
又兴许应当叫风骨。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几年之后裴宁辞选择了出世,而许钰林选择了入世。
前者开始逐渐脱离了这世俗道德的束缚,在那身白衣的遮掩下变得愈发无所顾忌,野蛮生长之下便酿成了深入骨髓的疯。
而后者则是被生活打磨去了棱角,变成了李婧冉见到的温润内敛模样,沉稳有余却再难寻回那“爱笑”的个性。
并非如春风般和煦,却发自内心的笑。
如今,李婧冉屏息凝神地看着裴宁辞走近,踏入廊沿下的阴影处,然后......
他好似是完全没看到他们这场闹剧一般,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李婧冉顿时怔住了,看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又喊了句:“祭司大人!”
裴宁辞就算不心善,但念在这身份上,看到宫人想要草芥人命也多少要管一管的吧?
起码在李婧冉眼里,裴宁辞的偶像包袱还是很重的,他就算只是为了维持形象也不可能漠视。
再不济,掌事宫婢他们这应当算是执私刑了吧?就算裴宁辞不主动管,他们也应当会收敛一些的。
看着裴宁辞丝毫不停滞的脚步,掌事宫婢却呵呵笑了声:“祭司大人?你是在叫他吗?”
她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我看你是得失心疯了。”
若说李婧冉方才只觉惊讶,如今倒是实打实地愣住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大祭司吗?”
她一直以为裴宁辞是命格好,因此才能一跃从一个普通家庭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
如今看来,似乎这里头还有隐情?
掌事宫婢只当李婧冉认识裴宁辞,指望着裴宁辞把她捞出去,不以为意地道:“告诉你也无妨。司命殿的侍神官足足有上百人,纵然你这朋友昨日在琴宴中表现不凡又如何?二等就是二等,只有拔得头筹的人才能成为下任祭司。”
她微微俯身,注视着李婧冉道:“你就安心去吧。等新任大祭司上位后,他们这群剩下的人都得以身侍神,你到时候就可以在阴曹地府和他相遇了。”
李婧冉心中一阵发凉,只觉皇宫着实是个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