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辞偷偷藏了一块碎玉,而那块玉如今却摔在了地上,上面染着他的血。
鲜血自裴宁辞的指尖一滴滴落下,他那沾了污浊的雪色袖子如今被血液染成了艳丽的红,轻颤的手腕处是一道分外赫人的划痕。
李婧冉几步上前拉过他的手腕,在烛光下细细打量一番,这才感觉心放回了肚子里。
人类的身体总是比想象中的更爱主人,他想死,也并非易事。
伤口前沿的确很深,但后面因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泄了力道,只在冷白的手腕留下一道浅浅痕迹,冒着血珠。
一时半会儿倒也死不了。
只是李婧冉这口气还没松完,她抬眸看向裴宁辞时,这才发觉他左侧的脸庞竟也流着蜿蜒的鲜血。
他竟是亲手用碎玉毁了自己的脸!
疯子,即使裴宁辞对许钰林生了忏悔之心,但他依旧还是那个疯到骨子里的人。
裴宁辞似是没料到李婧冉会闯进来,他冷白的脸庞还流着鲜血,金眸似是在望着她,却没映入一丝一毫她的痕迹。
“殿下。”裴宁辞唤她的嗓音很淡,语气里少了几分孤高,却多了几分释然。
他甚至还朝她极浅地微笑了下:“你喜欢的这张脸已经毁了。”
被天下人唾骂,或者躲起来做她的囚奴,这并不是裴宁辞仅有的选择。
他还可以选择去死,如果死不了那就选择毁了自己,让她即使得到了他,也得不到完整的他。
她不是说让他好好保护自己的这张脸吗?那他就毁了吧。
很矛盾的情绪,但李婧冉在这一刻居然诡异地有些能理解裴宁辞的思维。
“......阿兄!”许钰林看清眼前这一幕时,声线都在颤。
李婧冉紧紧盯着裴宁辞唇畔的那抹笑,没有回头,语气极冷:“出去。”
“殿.......”
她抄起桌边的一个杯盏反手掷出,在杯盏砸得四分五裂之时拔高声音道:“滚出去,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两秒的静默。
漆黑的夜色中,李婧冉听到了门被嘎吱一声关上的声音。
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她一言不发,伸手就去撕裴宁辞身上的祭司袍。
布帛的撕裂声在疏淡的夜显得格外暧昧,被扯成破碎布条的祭司袍被她狠狠缠上他的双腕,仿佛要勒入腕骨一般打了个死结。
他被她当成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始至终都并未反抗。
“想死是吗?”李婧冉衔上了他的耳垂,在裴宁辞先前黏着耳坠的地方用齿间碾磨着那块薄薄的皮肤,又痛又麻的感觉却让他连呼吸都没乱一寸。
裴宁辞甚至随她如此胡来,丝毫不配合,就宛如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这幅可以被她肆意作践的皮囊。
“臣的脸已经毁了。”他十分好心地提醒她。
李婧冉微仰了下身,烛灯不知在何时已经被灭,如今只剩下稀淡的月光自窗外朦胧笼入,照在他脸庞的伤痕。
裴宁辞下手时是真的狠,痕迹又深又长,如今伤口处还冒着汩汩血珠。
只是裴宁辞恐怕太低估他的美貌了。
完美无缺时,他的容貌自是女娲最得意的作品,挺鼻薄唇处处精致,像是用最精准的尺子丈量过一般,肤色白似霜雪。
而血溅霜雪向来是残酷又魅到极致的美感。
左脸颊上平添的伤痕,无端为他清冷绝尘的气质中加了几分......魅惑。
清冷禁欲,魅色动人,这两个完全迥异的感觉竟被他糅合得恰到好处。
以前是让人想远观膜拜,如今是让人想狠狠亵/玩。
就像是神格出现了裂缝的神明,在他陨落时,他已经注定成为黑暗的玩物。
不那么完美,恰好给了黑暗可乘之机,让他被情/欲折磨,连连喘着哭泣,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多么完美。
如她先前所说,天生的玩物。
她凑近,湿热的舌尖触到伤口的那一刹,感受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李婧冉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舔/舐着,卷入他的鲜血,像是在品味着血珠触到敏感味蕾时留下的余韵。
温热潮湿,碰到伤口时格外得刺痛,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她微偏过头,在他耳畔轻笑了下:“想死很简单,但裴宁辞,活下来的人呢?”
“你不是想忏悔吗?你不是想弥补许钰林吗?”她的威胁不轻不重地敲在他心中,如同地狱恶魔的低语:“你若是死了,这些本该落在你身上的恩赐,可都给他了啊。”
裴宁辞怔了一瞬,随即便用愕然的眸光注视着她,就像是在青天白日惊恐地看到了提着灯的厉鬼。
他以为这是他和李婧冉之间的事情,谁曾想她居然要将另一个人扯进来。
她怎么可以!?
“死了好啊,你倒是轻松了,一了百了。”
“你放心,本宫会在你的忌日,和你的弟弟在你坟前行敦伦之乐。”李婧冉摸索到了那片碎玉,紧紧抵在他脖颈的大动脉,压着他微笑地说,“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弟弟怎么在你坟前又喘又哭,怎么被本宫掐着脖子在窒息中寻到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