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凝了她片刻,张了张唇,像是想说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裴宁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如今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废人,自嘲地勾了下唇,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李婧冉端详着他的神色,总觉得这件事显得太过离奇,她先前的确听过心理因素能反映到生理上,但毕竟这真的极为罕见,她一时间也搞不清裴宁辞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她扯过桌案上的宣纸,随意挑了根毛笔扔到裴宁辞面前,在床沿坐下,捏着他的下颌逼他和自己对视:“没本宫的允许,把本宫的奴隶弄成这幅又聋又哑的模样,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李婧冉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慢到足够让裴宁辞看清楚她的唇语,看清她每一个羞辱他的字眼。
裴宁辞读懂了,他眸中浮出淡淡的嘲讽,闭上眼不搭理她。
他仗着自己如今听不见,只要眼睛一阖,便能与世隔绝,就宛如他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祭司。
李婧冉见他这幅消极应对的模样,无声地笑了下,随意地把纸笔一扔,捏着他的衣领便欺身而来。
她掐着他的颈子,力道不大却极具羞辱意味,就像是其他家奴脖颈间的项圈。
他冷白的脖颈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红痕,是她昨日用碎玉抵在他大动脉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指腹摩挲着那一处细小的疤,随后强迫他偏过头,把他落了划痕的侧颜摁进枕间,只露出完美无瑕的那半张脸迎接她。
裴宁辞呼吸轻了几瞬,却仍未睁眼,不反抗也不主动,把自己纯粹地当成她疏解欲/望的玩具,任她摆布。
李婧冉纤白的指尖钳着他,试探般在他耳畔低声道:“祭司大人,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不轻不重地低头吻他,颤抖的眼睫,高挺的鼻,刻意避开了他的唇。
李婧冉在他的唇角咬了一口,轻声呢喃:“像军中最下等的妓,只能被锁在屋内。”
细腻的指腹顺着他的领口滑入,勾勒着他的锁骨线条。
“侍奉了太多的女将军后,这具身子已经失去了从欢爱中获得畅意的能力。”
她用唇齿细细碾磨着他脖颈处的伤痕,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时才蓦得松了口:“唯有痛觉,才能让这具被玩坏了的破败身子感受到一丝扭曲的痛快,对吗?”
裴宁辞下颌紧绷着,身子轻轻地颤,不知究竟是因为听到了她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是因为伤口被再度弄破的疼痛。
他就像是在深渊中被粘稠黑液覆没的堕落神祇,那乌糟糟的漆黑染脏了他的袍子,粘住了他的眼睫,让他睁不开眼也无法逃脱,只能在其中越陷越深。
她蹭破了他的唇,又极尽爱意般伸出舌尖,怜惜地轻舔着他的伤口边缘,让他又疼又痒。
像是在品尝着蛋糕上的薄奶油,感知着奶油在舌尖融化的触觉,无比美妙。
裴宁辞颤得越来越厉害,他薄唇轻启,喘息着,似是想逃脱。
眼眸紧闭,可泪水却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流,湿润了枕巾,落下透明的洇痕。
此时失去的听觉仿佛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只要裴宁辞不睁眼、不去读她的唇语,他的世界就是安静的,听不到那些侮辱的字眼。
可李婧冉怎么会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乌托邦里呢?
她若有似无地啄吻着他完好无缺的右脸,轻轻含了下他的耳垂,指尖一路下滑,强势地滑进了裴宁辞紧紧攥着被褥的指尖。
一笔一画,李婧冉在他掌心划着,宛如用利刃划破那层滑腻的奶油。
剖析出里面冷硬的蛋糕胚。
钰。
她慢条斯理地在他掌心写道。
裴宁辞倏然睁开眼,她心满意足地望进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微微笑了。
她的笑容美艳又危险,如同地狱的罂粟花,让他颤得更加厉害。
裴宁辞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发不出声,只能微蹙着眉无声地望着她落泪。
李婧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怜惜地道:“连叫/床都叫不出了吗?你好可怜啊,裴宁辞。”
可怜,是啊可怜。
这才是对裴宁辞最大的侮辱。
裴宁辞流着泪,哆嗦着想去够床下的笔墨,李婧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动作,并未阻止。
「放过他。」他“说”道。
裴宁辞这辈子恐怕都没写出过如此潦草的字。
就连先前在司命殿,同为侍神官的同胞死在他面前时,他依旧还能恍若未见一般淡漠地抚着琴。
神色孤高,不染凡尘。
可现如今,他抚琴的手腕上是未愈的伤疤,指尖是先前被碎玉割得鲜血淋漓的细小伤口,身子被她玩弄着,敏感得不可思议。
丹青笔墨这种事情,如今却成了裴宁辞表达自己的唯一方式,被他用来无声的、卑微地祈求着他。
裴宁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婧冉的神色,她面无波澜,像是在看戏子一般看着他狼狈地在床上写着求饶的话。
他眸中逐渐浮现上绝望之时,她却伸手夺过了他唯一用来表达想法的武器,毛笔杆被她握着,轻佻地勾着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