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今的婚礼也越来越内卷了,譬如听完新郎的告白词后,新娘一定要落泪。
光是落泪还远远不够,必须找准机位,用中指轻轻沾去眼角的泪光,才能保证婚礼当天请的跟拍摄影师能出片。
那时候,在坐几十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她,李婧冉光是想想这个场面就觉得窒息。
这种又受累又要被人围观的婚礼究竟是谁在享受啊!
按照她的个性,李婧冉倒是分外喜欢如今崖底的这简陋却清幽的大婚。
虽然挨冻,但起码不必硬着头皮被人注视着几个小时。
严庚书却仍十分自责:“阿冉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待我忆起自己的身份后,势必会三书六礼娶你为妻。”
他像是生怕自己这句话的力度太单薄,还眼都不眨地发了个毒誓:“如有违背,我必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罢,严庚书便见李婧冉身子轻颤了下。
他只当李婧冉是被自己的誓言感动到了,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女子果然都吃这种甜言蜜语。
果不其然,这柔弱的女子嗓音都发着抖,似是极力压抑着心疼与感动:“夫君,你何必发如此毒誓......”
严庚书缓声应道:“夫人放心,这誓言必定不会有灵验的那一天。”
事实上,李婧冉的感受与严庚书预想的只能说是南辕北辙。
她的确是在忍耐着什么,但她忍耐的却是笑出声的冲动。
诚然,严庚书是个演技非常好的人,一看就是平日里演斯文臣子积累下来的经验。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的身世在李婧冉面前几乎已经是完全透明的了。
李婧冉知道严庚书就是摄政王,也知道严庚书早已恢复了记忆,听他这么发毒誓咒他自己时,只觉得十分的好笑。
......以及,连她都替他觉得尴尬。
李婧冉生怕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的话,她会忍不住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她强忍着笑意转移话题:“夫君,不若我们先拜堂吧。”
李婧冉话语微顿了下,而后轻声道:“这些体己话,留着晚上说,岂不是更好?”
饶是严庚书在情场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听到李婧冉这充满暗示的露骨话语时,神情却仍僵了片刻。
“......甚好。”他应了声。
两人手中的细香已燃至过半,由于没有媒人,严庚书便担下了这个重任,开口念道:“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腊月初十见风月,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两姓之盟,载明鸳谱。”
每个字由严庚书念出来都显得格外缱绻缠绵,仿若在郑重地立誓。
李婧冉盖着盖头,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只余这道低沉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仿佛在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似的,带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
低音炮说起情话来,真的是绝杀。
李婧冉如是感慨着,而后便听严庚书沉声道:“一拜天地——”
她随着严庚书一同盈盈跪拜,两人火红的衣摆交叠着,双手举过头顶共同叩首,翩翩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格外优美的弧度。
“二拜高堂——”
李婧冉指尖微微用了点劲,拉着她的盖头,防止在低头时盖头滑落。
“夫妻对拜——”
就在此刻,由远至近的马蹄声惊落一片竹叶,尘土飞扬间,李婧冉都被呛得偏过头咳了几声。
严庚书却并未像方才那般对她关怀备至,反而不紧不慢地道:“终于来了。”
光听这阵仗,应当是十几二十人的精锐。
李婧冉心中一沉:小黄没跟她提过,严庚书居然有援手啊!
她原先想的是将严庚书困在这不知今夕何年的山崖底,就连那地市也是属于山崖里头的,压根通不到外头。
李婧冉已提前和麻花辫姑娘确认过,这山崖进来容易出去难,出去的关口分外隐蔽,要么将机关完全破坏,要么便只能等人带路。
纵然严庚书有武力傍身,他也很难独自一人从这幽深湿滑的悬崖峭壁中爬上去,他只能依附于李婧冉这个崖内人。
假意臣服于她,讨好她,让她放下戒备,再一点点从她口中以甜言蜜语,套出崖底的开关。
她本以为将严庚书困在此处磨去他那锋利的狼牙是完全可行的,但这是建立在严庚书没有外援的情况下。
想必这也是为何在她穿越前,原身华淑刻意散播“摄政王严庚书下落不明,疑似遇害”的消息。
驯服恶狼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折断他的左膀右臂,让他只能低下那高贵的头颅,依附于自己。
然而恶狼卑鄙,他向来懂得如何乔装成白羊的模样,伪装得温柔无害,却在她不经意间联系上了自己的狼群。
李婧冉大费周章,谁曾想竟败在了此处!
她胸腔鼓噪,心脏不安地仿佛要跳出喉咙口,让她感到前所未有地紧张。
怎么办,如今计划有变,在她驯服恶狼之前,他就已经自己闯开了牢笼。
面对她这禁.锢他足足三四日的人,他会怎么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