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和许钰林彼此间并未对视,只朝着向他们送上祝福的人笑着颔首,向他们一一道谢。
待观众的热情渐渐开始退潮后,主持人才笑着走上前来对他们道:“二位请跟我来。你们拔得了头筹,有个面见皇室提出心愿的机会。”
达到了他们一开始参加新婚晚会的目的。
可兴许是因为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目标达成的这一刻,李婧冉却发现她压根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亦或者说,她的心甚至再次变成了那片平静无波的湖水,湖面安宁得可以当成一面镜子,映出的是空旷到虚无的褪色天空。
她方才已经道了太多次的谢,如今都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唇边勾着凝固的笑容弧度,机械地朝主持人道谢。
那天第六公路的新婚晚会观众达三百余人,每一个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见证了他们之间为期两个时辰的童话。
观众们为他们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惊起翩飞向夜空的白,一切都如泡沫般梦幻又完美。
汹涌人潮歌颂着他们的爱情,他们淡然地照单全收,可唯有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的两个时辰已经过去。
幸福,兴许早已是他们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奢望。
最终两人跟随着主持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退场,只留下了一对相携的背影。
亲昵甜蜜,毫无破绽。
【“幸福果然是装不出来的。”
无声地喟叹。
傻姑娘啊,爱是装不出来的,但幸福可以。
【补】
倘若早知他们会在大殿内见到谁,李婧冉是死都不会参加这个新婚晚会的。
坐着马车前往乌呈皇宫之时,李婧冉还在和许钰林低声揣测着:“你说这乌呈的皇室怎么如此闲得慌,竟还有时间搞这些民间的小活动。”
许钰林思索片刻,想到方才听坊间传言说的话,应道:“乌呈太子殿下刚被寻回不久,如今乌呈又局势不稳,外加听说乌呈可汗身体欠佳,前有狼后有虎,想必应当是太子殿下想要笼络民心吧。”
乌呈表面上还是个比较民/主的国家,相较于皇室的威望又或是能力,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目前有竞争力的候选者共六位,乌呈太子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脱颖而出,自然不是什么轻易的事。
最好的捷径便是通过这些手段,用小恩小惠贴切民生。
李婧冉却总隐隐之间感觉这个套路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感觉和裴宁辞先前作为大祭司时的方法有些相像。
她微蹙了下眉,只当这是个巧合,并未多思,只是道:“总归是好事,起码如今有了这个渠道,找裴宁辞应当会方便许多。”
许钰林“嗯”了声,两人之间又是半晌的沉默。
马车在大路上摇晃颠簸着,外头是滚滚的沙尘热浪,主持人还坐在马车外愉快地哼着乌呈国的小曲。
不知过了多久,许钰林倏得开口问她:“神庙之事,可和你有关系?”
李婧冉原本还因这一摇一晃的幅度而有些犯困,听到许钰林的这句话时,心中一下子就清明了。
她身子坐直了几分,呼吸都变得浅了几分。
许钰林在隐晦问她:裴宁辞跌落神坛之事,幕后黑手是不是她。
李婧冉竟有几分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这件事中,似乎每个被牵连的人都有着自己的苦衷和身不由己,又或者是能从中获利。
李婧冉自然是明面上的受益方,她的动机是为了攻略裴宁辞,而她能间接从中获取的就是以裴宁辞的陨落加快她回现代的目标进度。
裴宁辞是背地受益的受害者,他因李婧冉的举动而跌落神坛,但实际上他也心知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他逃不开,于是半推半就地选择了遵从命运。
唯有许钰林。
他在其中的处境却是最尴尬的。
从许钰林的角度来看,他的心上人是害他兄长跌落尘埃的罪魁祸首,这个事实对他而言无疑是万分纠结的。
一面是心爱的姑娘,一面是他的亲人,许钰林谁都不想伤害。
倘若李婧冉亲口承认他兄长的陨落都是她一手做下的好事,他又该怎么做呢?
找到裴宁辞后告诉他吗?那无疑是置李婧冉于水深火热。
帮助李婧冉隐瞒裴宁辞吗?沉默便是最大的原罪,他本质上也成了残害自己兄长的真凶。
李婧冉安静了许久,轻声反问他:“你是在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裴宁辞的弟弟,长公主府的男宠,还是我如今在异国他乡的唯一同伴?”
每一个身份对应的选择都不同,并且都是相悖的,可偏偏这些身份都落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许钰林没有分身术,他势必要对不起一个人,如今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装作不知,但是许钰林斟酌了那么久后却依旧问出了口。
李婧冉并未直接回应他,可她都如此说了,许钰林又焉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最糟糕的猜想在此刻得到了验证,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