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压根就不在意他。
而裴宁辞自己在生死攸关时,下意识护住了她。
那一刻,什么命数啊,荣华啊,声名啊,他都已经尽数抛在了脑后。
他眼里心里只有她。
这个显著的对比让裴宁辞感到前所未有的残忍,他被她诓得动了心,她却依旧那么清醒。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李婧冉说完这番半真半假的自白后,便紧张地观望着裴宁辞的神态,结果发现她也许又一次弄巧成拙了。
因为裴宁辞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寒凉,就如同是覆了一层霜雪一般。
俊美无俦,却又冷若冰霜。
他微偏过头,李婧冉感觉耳垂湿热一瞬,随后便是一阵刺痛。
她本就不耐痛,如今被裴宁辞这么欺负,眼里蓄的泪顿时又多了几分,想去推拒他,抬手时却只听得手铐无力敲击床柱时发出的声响。
“裴宁辞......”裴宁辞唤他的声线里带了些哭腔。
裴宁辞松了口,单手解了自己肩上的流苏胸针,挑了她的鱼骨束腰一同扔下了床。
他覆身下来,微潮气息尽数洒在她耳畔,低声道:“是,我舍不得弄死你。但李婧冉,你大可以试试。”
“看我究竟舍不舍得,让你在榻上欲.仙.欲.死。”
大晟皇宫。
李元牧冷眼瞧着华淑微笑着寸寸抚过那浮雕精致的漆金龙椅,纤白的指尖从一片片栩栩如生的龙鳞抚到龙须,脸庞上的野心在摇晃的烛火间一览无余。
华淑注视着这世间最尊贵地位的象征,半晌后才一甩衣袖,笑吟吟地往龙椅坐下,手肘慵懒地撑在龙椅上,自上而下望着李元牧。
她嗓音轻缓,慢条斯理道:“弟弟,不跪下恭贺新皇继位吗?”
李元牧冷淡地凝着她,黑眸仿佛聚着化不开的幽潭:“如今可以说了吗?
“她在哪?”
华淑轻嗤了声:“李元牧啊李元牧,枉你智力超群,没曾想还是栽在了情之一字。”
华淑心想,她对自己这个弟弟本应是又惧又怕的。
毕竟李元牧当真太聪明了,他甚至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华淑和李元牧差了快两岁,她当时随太傅习策国论时李元牧都尚未习字。
她那时总觉得太傅是个老古板,听他的课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因此隔三差五地便逃学。
对于女弟子,她们生来便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因此太傅对华淑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表面功夫罚她抄写书本。
华淑自然是不耐烦的,她的时间多宝贵啊,她逃课便是为了节约时间,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便这么成了李元牧的差事。
在华淑眼里,幼年时的李元牧就是个不起眼的泥人,没什么光芒也没有脾气,被皇兄皇姐们欺负了也从不吭声,便这么默默帮她抄了几个月的经书。
是什么时候遇到不对劲的呢?
是临近考试时,华淑正在屋子里临时抱佛脚,而年仅六岁的李元牧跪坐在一旁的烛火下帮她抄课文。
华淑原本背诵课文便烦,结果瞧见课本中还有太傅刻意没给正确答案的思考题时就更烦了。
思考题是个看起来就很匪夷所思的东西,大抵是代入楼兰君主的角度,能如何发展这个国家。
她本子一摔,满是烦躁:“楼兰?这么个弹丸小国如何能崛起?还想与大晟并肩?那老东西就是在放屁!”
李元牧抄书的笔微顿,面对阿姊这种隔三差五发脾气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眼都不抬,只是挽着袖子蘸了蘸墨继续誊写。
华淑的性子却越来越恶劣了,抄起手边的一只狼毫便朝李元牧掷去,故意拿他撒气:“李元牧你怎么说?你毕竟也抄了那么久的书了,理应知晓个大概吧。”
她这番话的确很蛮不讲理,毕竟抄写书本容易,只是照葫芦画瓢,但华淑自己都没理清楚这些知识点,她如今却在期盼李元牧这个还从未上过学堂的人来回答。
更何况,这道题本就是太傅留下的思考题,课本里压根找不到答案,就算李元牧将整本书背出来了都没用。
“倘若说不出来,你今日和明日的晚膳也都不用吃了。”
琴贵妃平日很少管他们姐弟,李元牧知晓华淑的确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若是放在平日,李元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他这些日子兴许是吹了风,本就有些胃寒,属实是饿不得。
他踌躇半晌,还是搁了笔,抬眸望着华淑开口:“如阿姊所述。楼兰国土人口都不算多,若依靠农贸自是比不过大晟,低廉的劳动力又比不过乌呈,崛起绝非易事,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李元牧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华淑的脸色就变了。
她原本就只是想找个出气筒,没曾想李元牧帮她抄书时居然当真过了脑!?
而李元牧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华淑感到恐惧的。
“楼兰四面环海,连晟朝呈,这是它得天独厚的地势。这不仅能让楼兰少受天灾的侵袭,更为它指明了一条道路——商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