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药。”
“甚么?”清然瞳孔巨颤, 想不出他家主子一番打击后活脱脱大度成圣人, 拿着千金难求的药去救心爱之人的未婚夫婿?
“若晏霁川当真熬不过去, 你觉得阿锦小姐往后是背着怎样克夫的名声不受晏家待见?”姚瑶双手抱胸,分析得透亮。
清然闭上嘴, 耷拉着脑袋去找库房的钥匙。
***
本是急成热锅蚂蚁的晏夫人听闻谢砚书到访讶异不已,手中的药碗一撒,随即欢喜搁下东西,心思百转,悄声同嬷嬷吩咐道,“将谢砚书直接带来自我这,莫叫小五先知晓。”
那嬷嬷也是个会看眼色的,悄悄退出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支开其余伺候的下人,打开门帘。
谢砚书进来时,宋锦安神情一愣,下意识偏头看向晏夫人。
晏夫人强装不知,却眼尖瞧到清然手中的锦盒,帕子攥得发皱,“这是?”
谢砚书推出盒子,垂眸道,“鲜参。“
“你要甚么,我晏家都能给!”晏夫人惊喜欲抓住盒子,然叫清然不动声色挡住。
当下,晏夫人扭头去瞧宋锦安。
宋锦安语气淡淡,“这是谢晏两家的事,我先告退。”
谢砚书指尖稍曲,“我有些话想同你商议。”
晏夫人犹豫两息,在卖宋锦安同晏老太太的命前还是低下头,急切摁住宋锦安的肩,哽咽着不敢去看宋锦安眼里失望。她快步起身,不住朝宋锦安身侧的嬷嬷使着眼色。
宋锦安袖口下的手缩紧。
谢砚书忽道,“还记得我今早同你说的么?”
“哪一句?”
“放你走。”
宋锦安默然。
谢砚书便看着盒子慢慢商量,“我当时说过了今儿大婚我便放过你,然今儿尚未拜堂晏霁川就出了事,若他身死我的话自算不得数。“他的右手指尖轻叩在桌面,“离晏霁川不治而亡还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你陪我游一次天楚河,我便将这株御赐的鲜参连着上午的约定赠你作新婚贺礼,成全你同晏霁川。这桩买卖于你并不亏,如何?”
宋锦安稍愣,“当真?”
谢砚书侧目,避开宋锦安眼底的灼灼,忍住喉口腥甜,风轻云淡,“自然。”
“立字为证?”宋锦安犹不放心,下意识试探句。
谢砚书觉再待下去恐难维持面上平静,干脆递上盒子叫她检查,“阿锦,我自会说到做到。”
话已至此,宋锦安接过锦盒,仔细瞧过里面的鲜参,沉思。以一个时辰的游街换晏老太太的命,便当是偿还她帮助母亲的恩情。何况若能彻
殪崋
底摆脱谢砚书,一个时辰算不上煎熬。
外头晏夫人不知两人谈何,只知清然给她传的话。鲜参可以给,但这是因宋五的缘故,晏家该记得是谁给了晏霁川一条命。若晏家敢负她必叫晏家知晓何为鱼死网破。
嬷嬷老大不乐意耷拉着脸,“不看看他现下名声多坏,还敢示威到我们晏府头上。”
晏夫人虽不愉,但到底记着鲜参在谢砚书手中,不敢撕破脸,只点头,“必然好好对待宋五。”
有晏夫人大开后门,一辆不起眼的车舆便从晏府神不知鬼不觉悄悄驶出。谢砚书允晏府留一暗卫远远照看宋锦安,自个未带侍人。车舆内只剩他们俩对坐。
天楚河今儿并无特殊日子,倒也冷清,路上商贩稀稀落落。偶有三三两两的孩子结伴耍着游戏,给街巷带来点热闹。
宋锦安同谢砚书隔得远,安安静静看着外头景色,心底盘算着过了多久时辰。
车舆慢悠悠停在河畔,宋锦安本能僵住下身子。
谢砚书佯装不知,反倒是露出未离宋府时那股子面上冷傲手却实诚的别扭样,语调也显得轻松些,“不是你说要年年看河灯么,来。”
宋锦安看着谢砚书递上的右手,半晌没动。谢砚书再抬抬手,面上不见波澜,“一个时辰而已,换你后半生顺心,拿出你从前骗我时半分的力道便成。”
闻言,宋锦安深吸口气,在对方半分未变的神情里终是忍住抗拒,手只隔空虚虚悬在谢砚书掌上。
谁料谢砚书倒是直接握住她手,头也不回拉着她向前,“人多,会散。”
宋锦安猝不及防跟着他踏出车舆,外头的河灯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点点火光落在谢砚书背上不断跳跃。恍惚的视线里,宋锦安有瞬间忘却今夕是何年,只觉身前那青衣少年同阿蕴像极。到底失神不过两步路,秋风灌在她袖口里叫她回想起这几载走过的每一寸。才欲抽手,谢砚书说,“喜欢哪个?”
话落,谢砚书停住脚步,对着商贩欲掏出铜钱,左手要动弹时他身子稍愣,随即松开宋锦安换右手去袖口里摸索铜板。
宋锦安便顺势将手拢在袖口。
谢砚书握着铜板,对挂了一架子的面具挑着,有的是狐狸,有的是老虎,他们都画的夸张,虽然做工粗糙,但也可爱得紧。这些个小玩意都是老人自个在家捣鼓出来的,因要收摊故而卖的便宜些。画的最好看的是十二生肖,特意加了皮毛贴上去,活灵活现。里头差个鼠和猪,其余的动物都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