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素来不同翠儿混的大孩子也忍不住跑来,讨好地一口一个翠儿妹妹。
翠儿昂首挺胸朝前迈步,复发觉那车舆高极。她从未坐过车舆自是不晓得如何爬上去,犹豫半息小心翼翼拉着车舆的帘子往上跳,却半晌跳不进去。
清然拎着小小姐的包裹来赶车时就看得一群人拿着涂满泥巴的手对着车舆左摸摸右摸摸。待看清那一群熊孩子叽叽喳喳叫嚣着要骑马时快步上前呵斥,“这马不能乱摸,跑起来会将你们全都踩伤。”
孙大牛马上燥得不行,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翠儿本也对马匹没兴趣,然叫清然驳去面子总是不服气,遂指着清然嚷嚷,“我不管,我要骑马玩,你不给我玩我就去喊姑姑。”
“你姑姑是谁?”清然莫名其妙。
孙大牛接话,“翠儿姑姑可是要嫁给李富豪的人,李富豪你知道么?一出手能买一间铺子!”
清然面无表情,一把将包裹塞进车舆内,径自翻身上马。
“喂,你不是来接我姑姑的么?”翠儿觉着不对劲,好奇拉住清然的衣摆。
清然扔下句,“我是来接我家大小姐的。”
“大小姐!”那些孩子哪里知晓旁的,一听这三个字只觉对方尊贵得不得了,都抓耳挠腮地去猜村里哪有甚么大小姐。
王大力围着呦呦一步三跳看得车舆时下意识惊呼声然后冲上去。
孙大牛白王大力眼,挖苦道,“这是人家大小姐的轿子,你竟然敢乱摸,你惨了!”
王大力茫然缩回手,不安地看向清然。
清然对这小子哪看哪不顺眼,只撇开眼不说话。
呦呦牵着谢砚书的手,慢吞吞来到众人眼前,由着谢砚书将她抱上车舆。
下头的人看不清戴有草帽谢砚书的脸,但瞧得出对方衣服的料子是他们这方城镇根本买不着的好东西,目瞪口呆。
足足等车舆驶出去好长段距离,孙大牛才反应过来,“大小姐是宝儿?”
王大力得意甩着脑袋,“是呀,我的宝儿妹妹可是燕京的大小姐。”
“燕京!”一群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相信随便一块砖都能砸到官老爷的燕京是何等繁华。
“那宝儿岂不是比翠儿他们家厉害多了?”
“当然呀,他们家只是一个姑姑去了李富豪家做姨娘。宝儿可是正经大小姐,还能坐轿子呢!”
“对呀,她的爹爹看起来好好看,比李富豪瞧着厉害多了!”
翠儿咬着唇,哇地哭出来,跑回家要找堂哥。孙大牛眼睛咕噜噜一转,没追着翠儿反倒是讨好拽住王大力的手,小声问道,“那宝儿往后还回来不?我还没去过燕京呢。”
“我都没去过你还想去!”王大力臭骂句。
车舆内两侧景致不住倒退,谢砚书隔着门板听清然汇报。
“先前痕迹都扫干净,只是今儿众目睽睽下叫村民都看见,怕是藏不了。”
“平安接回呦呦,就该露出些马脚引蛇出洞。”谢砚书抬手将小几上燃尽的香膏碾碎,点点灰粘在指尖,他纤细的睫羽垂下小片乌青,“她那里,可有异样?”
清然心知肚明谢砚书问的是谁,交代着,“你将姚瑶派为阿锦小姐的暗卫,有她日日暗中守在阿锦小姐身侧不会出甚么大乱子。姚瑶也是个聪慧的,若遇着她解决不了的麻烦定会找您帮忙。前段时间风影来信还说姚瑶养胖了不少,跟着阿锦小姐顺风顺水不必常出任务。”
忽,谢砚书指尖捏紧,”不对。加快回京的动作。“
清然不知哪里不对,只应声夹紧马腹。
呦呦抱着汤婆子眨巴着眼,“娘亲那出事了么?”
“爹爹不会叫她出事。”谢砚书眉眼稍松,安抚地拍拍呦呦袖口边的糕点渣子。
呦呦暗自撇嘴,走这一路她也瞧分明。别看谢砚书这路上三句两句不离娘亲,恐怕连娘亲的屋子都进不去。要保护娘亲的重责还是不能指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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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挂着将要贺新年的灯笼,不少商贩将年画零嘴都摆在最外头。
宋锦安支着脑袋去看颜昭忙前忙后地装点屋子,若有所思,“你说昨儿黄狱卒找到你说当年他在大牢里听到些动静?”
“是。黄狱卒那厮是我在教坊司遇着的,他对我到底有些照顾。”说道这些事情,颜昭也落落大方,仿佛谈及的不过是段平淡过往,“当时他在酒后就胡言乱语说宋家的事很有猫腻,我要细问时他又决计不肯多说。昨夜不知是不是他听到甚么消息,很是慌张地说道对不住我。”
宋锦安拧起眉,仔细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
颜昭猜到她的心思,问嘴,“你要去会一会他?”
“他说近儿会在哪?”
“常在家中,对街胡同里。”
听得此话,宋锦安翻开燕京的舆图,仔细比划着。再寻常不过的地儿,黄狱卒也是在不少人手下任职过的老人。纵然对方是虚晃一枪,她借几个军营好手一同前往,该是出不了大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