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宋锦安略疑,按照宋斯佑重生的遭遇,燕帝怎会是他对手。
谢砚书轻颔首,“不错。”
宋锦安思索片刻,以她如今的境遇,实在不适宜莽撞跑出去,不如先观察些外头动静。遂道,“我想医治眼睛,敢问附近可有大夫?”
“我家中有人擅长医术,你若不嫌弃,我可请她替你一看。”谢砚书冲外摆手。一个老妪背着药箱子眯着眼走近,对上谢砚书的敲打缩回脑袋,装聋作哑地给宋锦安诊脉。
“姑娘这双眼睛能好,只是得花上小半个月。”老妪三下两下开出药方,忙不迭从这古怪的屋子里跑出。
宋锦安心下微定。既然能好,她不妨先等等。
“多谢。我是这附近人家的小姐,待我平安归家后定会偿还你们的恩情。”
“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你能做我的娘亲就好。”呦呦笑眯眯凑到宋锦安手边。
宋锦安一时间愣住,良久才开口,“抱歉,其实我有孩子。”
“是谁?他不在你身边么?”呦呦佯装不知,双手托腮。
谢允廷捂着嘴噔噔蹬蹬跑到床榻边,眼睛亮亮等着宋锦安的回复。
宋锦安瞧不见,所以不知她跟前排排站的一大两小皆是屏气凝神眼巴巴等着她的话。她往后靠靠,换个舒服些的坐姿,思索道,“他叫小满。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现下应当在燕京罢。我还有个孩子,只是我出发前没来得及去找她。”
所以,她委实算不得一位好母亲。
呦呦小大人似地点点头,“你的孩子们一定很欢喜你。”
“是么?可是我从未养过他们,还叫他们和生父——”话到这,宋锦安不欲多说,沉默垂下眸子。
“和生父怎样?”呦呦追问。
宋锦安失笑,“你人小鬼大,怎这般机灵?”
“自然机灵。”呦呦笑得合不拢嘴,得寸进尺拉住宋锦安的手,撒娇,“想听听你夫君的事。”
“他不是我夫君。”宋锦安忽道。
场面一静,两个小娃娃皆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望着谢砚书。
宋锦安自顾自朝下,“我活着时,他未同我成亲。死后的冥婚岂能作数。所以,他算不得我夫君。”
呦呦叹口气,”那你一定很讨厌他罢。“
谢砚书有些狼狈撇开眼,明听过数次这话的答案,他还是觉着难捱,往后退两步。
宋锦安低低笑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同你们无关。”
说罢,她双手搭在一齐,慢慢沉思着厌恶二字。从前是愿生生不复见的厌恶,如今呢?宋锦安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只觉一阵惘然堵塞于胸口。
谢砚书喉头滚动,终是一字也说不出。
呦呦察觉两人都有心事,清咳声拽着谢允廷往外去,“我们还有许多农活要干,就不留在这打搅你歇息。”
谢允廷不想走,然对上呦呦说一不二的脸只得委屈巴巴地一步三回头。
里头一时间只剩宋锦安同谢砚书。
“药凉好了,趁热喝罢。”谢砚书将白瓷碗递到宋锦安手上。对方摸索着碗口,一饮而尽,偶有几滴褐色药汤撒在宋锦安的衣领上。
“这药倒是不苦。”宋锦安笑着放下药碗。
“嗯。药方里的黄莲换成了旁的药材。”
“多谢。你若有事大可去忙,不必照看我,我已然是好多。”
听得这话,谢砚书周身郁郁,捏着药勺的动作缓缓,“我并无旁的事,左右待在这屋里也是图个清静。”
宋锦安并不再出言。
“为何受了那般重的伤?”谢砚书兀的打破平静。
宋锦安指尖泛白,神情冷得很,却不说道,只四两拔千斤地揭过话头,“上山洗衣物的时候滑了跤。”
许是觉此话太过不可信,宋锦安尴尬想找个旁的话分散开对方的注意力,脑海中冷不丁记得听到的未娶妻,随口问道,“你年纪应当也不小,为何不娶妻?”
透亮的小室内,两卷鲤鱼溪水的门帘子投下小小一寸暗影于谢砚书瘦削脸侧,他绷着喉头,很久很久才滚出句,“因为我在等一个心上人。”等她重新回眸。
“你们之间——?”
“有些许遗憾。”谢砚书的话愈来愈轻,“我做错了一件事,在她最爱的时候我因那可怜的自尊倔强想证明我无需她的爱。可是后来,我拥有了以前想要的种种也同她走散。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少时我固执以为自己想要的是熊掌。待我独自神伤,夜不能寐时终明白,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离离别意于宋锦安心头绕三绕,她茫然的眸中努力想要看清对面人的神情,
“她在何处?”
答,在眼前。
也在——“梦里。”
宋锦安惋惜,空洞的眼几乎正对着谢砚书漾着浅浅湖色的眸,两人近的很。
梦里人从梦里走出,于谢砚书眼底灼灼。
“我该怎么称呼你。”——,阿锦。
“唤我,宋五罢。”
谢砚书颤颤唇,将口里苦涩满满咽下,只道,“好,宋五姑娘。”
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