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一顿,仰起头来,把话说完:“你的膝盖……疼吗?”
楚娇娇低头看下自己的膝盖。膝盖上有一条如蜈蚣般横亘在上面的丑陋的疤,是出车祸之后做手术留下来的疤,因为并不久远,所以还很新。
陆长平摩挲着那条伤疤,指腹与指尖交错,在她的膝头染上一抹红。
“这个……”楚娇娇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楚娇娇揉了揉膝盖:“我失忆了嘛。醒来之后已经不疼了。”
陆长平的唇拉直了。他脸上、耳朵上的粉色飞速散去了,神情重新变得冷淡。他低下头去握住楚娇娇的右腿,别了下去,把两只腿拢在一起,重新整理好她的裙摆和腰上的娃娃。
然后他膝行了几步,直接坐了过来,坐在了楚娇娇的身边。他顺手按住楚娇娇的肩膀,道:“靠着我。你一个人坐得稳吗?”
楚娇娇茫茫然。她坐得稳啊。她只是膝盖没有知觉,不是大腿用不上力。
可是冷淡的男人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另一头凑过来一具高大温热的身体,楚娇娇扭头一看,陆长安也挤过来,和陆长平一起把她夹在中间,这样如论如何都不会滑下去了。
才低声说:“姐姐,我也靠着你。”
他伸出手,按在楚娇娇膝盖上,遮住了那条伤疤,冲她笑了笑。
车子摇摇晃晃,顺着上山路,在中午到达了山腰处的小庄村。
车夫把车停在了村子外面,指着村外的林子,回头说:“我们到了!”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长时间坐在车里也让人腰酸腿疼。陆长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往村子里看了一下,停车的地方距离村子还有些距离,他喊道:“大哥,再往前一点,把我们送到村子里呗。”
车夫大哥回头看着他们,摆摆手,憨厚地道:“那不行,那不行。你们不是村里人吧?要进小庄村,得先去那边拜拜。”他指了指林子里的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那里头有小庄村修的山神庙,拜了山神才能进村。”
“为什么?”陆长安好奇地道,“拜拜要交香火钱吗?”
有些村子是这样,会以各种理由收些过路费。
车夫摸了摸脑袋,用一口憨厚的乡音问他们:“拜拜都不知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咧?”
“我哥来采风。”路长安大大咧咧地道,“我是陪他来的。”
“采风……”车夫大哥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我们这里的人都信山神啊!你们得去拜拜,在他老人家面前通报一声,才能进村。收钱?不收钱,不收钱。拜一拜就可以了的嘛。”
楚娇娇在旁边若有所思地听着。这山神,是不是就是恐怖片名里的那个山神?她知道一些这种拜一拜的习俗,这在道家很常见,道士们去到一个新地方,都要去当地的城隍庙拜拜,意思就是通报一声“我来这里了”,请城隍通行、照顾之类的。
车夫说:“你们没来过吧?得拜了山神,山神同意才能进村。”
陆长安好奇地问:“如果不同意呢?”
“不同意就会给你们托梦的嘛。”车夫说,“如果被托梦了就要回去了,不能呆在这里。”
他说完,嘟囔了一句:“最近怎么这么多外地人啊,什么都不懂还来。”
车上,陆长平耳朵一动。他定定地看着车夫,状似不经意般问:“最近很多人来吗?”
“那是啊。”车夫说,“前几天不也来了两个小姑娘,也是什么都不懂,也是我载上来的。”
陆长平追问:“那她们现在在哪里?”
“谁知道咯。”车夫随意地说,“她们还留了我电话,说下山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但也没打的嘛。可能还在村里,也可能被村里人送下山了吧。”
他说完,有点不耐烦了,拿手指了指林子那头的小路:“你们拜不拜?要拜我就等等你们,不拜就下山咯,现在下山,天黑之前还能到。”
陆长平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的真假。最后,他把视线从车夫身上挪开,淡淡地道:“要拜。”
说完,他先一步跳下了牛车,回过身来。
楚娇娇正攀着牛车边缘去够自己的轮椅,陆长平道:“娇娇,过来。”
楚娇娇疑惑:“干什……哇啊!”
陆长平一下抱起了她。
骤然腾空,楚娇娇被吓了一跳,她张了张嘴,脸皮涨得通红,下意识抓住陆长平的衣领,惹得陆长平低下头来看他:“我可以坐轮椅过去……”
她紧紧地攥着陆长平的衣服,纤白指尖蜷缩着,仰着头,挺翘的唇珠被咬得发白,含在娇软的唇瓣里,眼里全是茫然和惊慌。
陆长平反问道:“路那么窄,又陡,你过得去吗?”说着,往上颠了颠她,惹得她小小声的惊呼。
陆长平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抱紧了她,一步步往丛林里走去。
小路杂草丛生,仅有的一条空白也是人用脚踩出来的,石子嶙峋,又是上山,路很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