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见多了还是怎么,医生和护士都对病人的反应无动于衷。如果不是病人的哀嚎,整个房间里的氛围就像是输液一样轻松寻常,找不到一点手术的紧张。
医生拿起一个比小拇指细一些的锥子,用酒精简单地消了个毒,面向还在挣扎的病人,无奈地道:“手术很简单的,不要害怕。”他用锥子玩笑般地划过病人的头皮,用感慨地语气道,“你们真应该感谢医学的进步才对,如果不是冰锥疗法的发明,做额叶切除手术还得开颅呢,这可是大手术,费用也很贵。”
说罢,一个护士掀起了病人的眼皮。
医生将锥子从眼皮和眼眶的缝隙里插了进去,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小锤子,把锥子锤进了眼皮里。
直到锥子深入眼皮,应该是刺到了大脑的位置,病人的闷声惨叫才停止,而医生感觉差不多了,便一手顶着锥子的尾巴,随意地在大脑里搅弄了几下。
仿佛能听到血液汩汩的声音。神经和脑额叶在锥子的搅弄下化为一摊烂泥。
医生把锥子抽离,翻开眼皮看了一下,没有出很多的血。他很满意,点点头,示意护士把烂泥般瘫在床上、双眼麻木无神的病人推出去。
……全程果然不超过十分钟。而且,楚娇娇也没看出任何的门槛或技术,果然就像是护士说的那样,“在家自己也能做”。
楚娇娇已经脚软得有些站不住了。
她捂着嘴,颤声问:“这就是……手术?切除……可这明明就只是……”就只是搅碎了脑组织而已。
护士却没答话。她跟手术室里的医护打了个招呼,拿出夹在胳膊底下的手术单:“好了,看都看完了,该签字了吧。”
身侧三个刚刚做完手术的医生护士,幽幽地盯着她。
“我……”
“你爸妈都签字了。”护士说,“你父母都想你把这个手术做了。”
“不……”
纸和笔递到了她的手里。身侧三个身上沾满血的医护,逼近过来。
“你做完手术就能回家。”
“你不想出院吗?”
楚娇娇连连后退。
她一直退到了手术室外,几个病人家属好奇地靠近过来,知道她的情况后又高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你就一直呆在精神病院里?那你爸妈得多丢脸啊。”
“那么多人都做,你怎么就不能做?”
“对啊对啊!”
喧闹夹杂着病人家属假惺惺的哭声,还有病人真切的哀嚎。
似乎,在脑海的最深处,还一直回响着锥子的尖处刺破血肉的声音、大脑神经被搅碎的声音。
楚娇娇睁大了眼,几乎想转身就跑,却被护士死死地拉住了手腕。
“你……放开……放开!”
护士不为所动。
忽然,一只从后方伸出的手拍掉了护士的手。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指尖带着薄茧的,温暖的手。
身后,另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主治医师还没签字同意,是谁要给我的病人做手术?”
是封欲……
楚娇娇脚一软,被他接入了怀中。
第93章 你床下有人14
“封、封医生!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力量稳稳地撑着她。封欲一手搭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护士手上接过手术知情同意书。
“病人的情况复杂,而且这才入院第二天。”封欲一向温和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像是带着冰渣的寒风,任谁都听出他强压的怒火,“我还没有确定治疗方案,你们就直接替医生和病人决定了?”
护士有些讪讪。
“这是病人家属要求的……”医生再大,能大过病人和家属去?最后还不是病人家属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再说了,“这病做完手术不就好了吗?封医生你也不用再治……”
护士最后的话语,在封欲的眼神下变得越来越小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但周围很多人看着。有病人也有病人家属。护士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显得自己不够专业,便梗着脖子道:“是病人家属要求的。”所以不是她的错。
封欲冷冷地看着她。他的瞳孔像是漆黑的墨点,又像是全然无一点杂色的玻璃球,外界斑驳的光影落在上面,都被他黑漆漆的眼眸吸了进去,显不出一点光亮。
就在这样的目光下,护士忽地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那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像是一柄刀贴上了肉,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病人家属强烈要求,我们也没法拒绝。”所以不是她的错。
却见封欲翻开了手术知情同意书,打开最后一页上的签名,仿佛自言自语般念道:
“科室主任……王川……见证人……吴丽丽。”他又看向护士胸前的名牌,“是你?你叫吴丽丽?”
护士咽了咽口水:“是病人家属让我签的。”
封欲把手术书合拢,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楚娇娇想问。但随着封欲说出的这一句话,她面前的景象忽地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