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高,偏要弯着腰,低着头,把嘴唇抵在她的后颈上,说话时炽热的气流就全部打在了她的颈后的软肉上:“那你觉得呢?你觉得……地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的声音有点低哑,似乎含着一些深重的情绪,但楚娇娇无从分辨,她“唔”了一声,说:“地球是很好的地方呀。”
……是地方好,还是人好?陆长平想问,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太阳穴突突地跳,楚封说过的话就像是尖锐的噪音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人烦躁。
他是想问的。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问她到底把自己当成谁?!问出来,然后逼着她不许想那个人,只能看着自己。
但是,他的手在身侧动了又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他听到自己干涩地问:“那你觉得地球人好吗?”
她看了过来。那张漂亮的脸白皙柔软,漆黑的发丝散开,脸上有点恰好到处的疑惑,天真得可怕,像是闪着柔软的光似的——但就是这么柔软的光,却好像一瞬间刺痛了陆长平的心脏。
她疑惑地说:“那当然是好——呃。”
陆长平的掌心骤然贴上了她的后颈。像是捏住了幼猫柔软的后颈皮似的,她一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她被迫低下头去,露出了白皙的后颈,像是受难的羔羊一般。
紧接着,陆长平俯身,炽热的唇贴在那上面,呢喃着像是情人的低语,语气里却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扭曲:“不许……”
不许说好。
但他又是多么扭曲着,妒忌着,抓心挠肝一般地,想要追问。
想要追问,她和那个“陆长平”是怎么认识的;想要追问,自己和他谁好。
楚娇娇“唔”了一声,因为低着头,发丝也跟着掉下来,但在那黑色绞绳一样的发丝里,陆长平仍然能看到她的脸颊,似乎因为惊讶,柔软的唇微微分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侧脸显得她小巧的鼻子很挺,鼻尖都红了,眼尾不知道是因为后颈的鼻息还是因为什么,浮起一层浅浅的艳色。
陆长平又感觉到自己的僵硬了。他僵住了,好半晌,才问:“……我不能问?你哭什么?”她都把他当替身了,他还不能问问了?
——这没道理。但陆长平觉得自己就像是活该被坏女人玩弄的傻子一样,即使这个时候了,还是很心疼。
虽然他又别扭,又嫉妒,怒火中烧。
但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他还是……
只能别别扭扭又带着一点懊恼,一点小心翼翼,问她怎么了。
他僵硬着伸手揉了揉她的眼睫,感觉到怀里的女孩也很僵硬,一时间更懊恼了。本来是气楚娇娇,这下全气自己了。
楚娇娇眨了眨眼:他在说什么?
她没哭啊?
但是他这样揉她的眼皮,让她很难受。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指。
这下,陆长平更确信是自己惹哭她了。他懊恼地想:他跟她计较什么呢?她是个病人。在这个地方无依无靠,她那么害怕,认错人也不是她想的。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僵硬地拍拍她,一肚子怒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磕磕绊绊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别哭了。”
她说:“我没哭啊。”
但因为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有可信度——至少陆长平没有信。
他抿了抿唇,忽然喃喃地说了一句:“以前……他是怎么安慰你的?”
“什么?”楚娇娇没有听清楚。
但紧接着,她就被陆长平扳过身,眼前骤然盖下一片阴影。
她被按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被温柔地、充满歉意地,亲吻了。
头顶忽然一重。似乎是有人坐了下来。楚娇娇迷迷瞪瞪地抬眼一看,只感觉到一双手抚上了她的发丝,是傅云眉。他不知道何时坐了过来,听完了全程。
“……”陆长平在她的唇边低喘,“专心点,娇娇。”
……
夜幕降临时,楚封才将所有数据录入数据库。
他抬起悬浮在虚空中的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指僵硬发麻,稍微活动了一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的视线挪到了智脑上。屏幕上,一个号码静静地躺着哪里,看到那个临时通话号码的瞬间,给他这个号码的人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畔:
“啊,您说封欲教授呀?他最近有点事情请假了,不在学校里。”
“什么事?那我就不知道了。”
“您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吗?看病?抱歉啊楚老师,我本来不该说这话的。但是……看您很着急的样子,劝您去找别人吧,别耽误病人。”那人支支吾吾的,“封教授他啊……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请一次假,说来也奇怪,封欲教授平常在学校脾气挺好的,但是每次请假的时候被打扰,脾气很暴躁……嗯,就挺怪的吧。感觉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哈哈……我这么说您可别见怪。可能他也有私事不方便被打扰吧。”
这个通话号码……要打吗?整个首都星可能都再没有封欲这样好的心理医生了,更别提封欲的嘴很严,他是皇家学院的教授,身份也受皇室钳制,可以保证不泄露消息。
这是最好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