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动了动，嘴角上扬，“妈妈……妈妈也闻闻。花花很香，好舒服……”
像是枯萎的植物忽然得到了甘霖浇灌，她的脸忍不住靠得更近，更多地感受着无处不在的花香到来。
闻着闻着，女孩打了个哈欠，声音越来越小，“我好困啊，妈妈，想睡觉了。”
叶红云惊愕地看着她：女儿会笑了！还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好，我们今天早点睡。”叶红云不假思索地弯腰，准备带女儿去睡觉，却惊讶地发现，林悦已经坐着睡着了。女孩睡颜放松，嘴角噙着笑，一点也没被她说话吵醒。
叶红云一手照料女儿，再清楚不过了。
林悦作息格外规律，晚上到点睡觉。但过去几乎不可能睡得这么踏实，林悦不和叶红云睡在一起就睡不着，稍微有些大响动或者说话声，就会立刻惊醒。只要惊醒时没有看到其他人，林悦就不会吵闹，但会坚持看着叶红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要撑着看妈妈。像不安的幼崽，一定要在妈妈身边才安心。
叶红云过去还考虑过晚上多做一点工作，或者哄睡了女儿再去做别的事，但一离开，林悦必定睁眼跟上。怕影响女儿睡觉，她慢慢也习惯了到点休息。只是有时候免不了起夜，或者外面有别的响动，看着女儿被吵醒，不免担忧。
花香中，林悦睡得恬静香甜。
大概是睡不踏实太久，终于能深深入睡，叶红云小心地抱起女儿，林悦也没被吵醒，只是往她怀里靠了靠。
给女儿盖好被子，叶红云准备把花树推过来，刚一动，林悦忽地抬手抓住了她衣角。
“悦悦？”叶红云轻声唤。
听到声音，林悦松开了手，安静地继续睡去。
叶红云把花盆推到近前，独特的紫丁香花香飘满屋子，从起初的浓郁渐渐变淡，淡到几乎不存在，仔细闻，又是一树馨香。
最初开放的一朵紫丁香上，花瓣宛如金色露水的金线光泽慢慢黯淡，并没有枯萎，更像是释放出了所有精华，自然地落下枝头。花树无风自动，摇落一树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盖在林悦身上，像一床紫色花毯。
“这么快？”叶红云即使没有种过丁香，也大概知道它花期很久，绝不是昙花那样只开刹那的花朵。
林悦揉了揉眼睛醒来，“妈妈……我好像睡了很久？”
叶红云看了眼。其实只有十分钟，但好好休息和睡不踏实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不久，想睡可以继续睡。悦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叶红云赶紧问。
林悦认真想了想，“没有啊。好像晒太阳一样，好舒服，暖洋洋的……”
林悦坐起来，捧起身上的花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开心地弯起眼睛。从外表看，很难看出她有什么问题，和普通小学生并没有区别。
但“没有区别”，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的反应不快，熟悉她的叶红云瞬间判断出来，女儿恢复到了曾经被毒害前的状态，甚至更好一点。
叶红云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手机，“妈妈想让你看一张图片，悦悦别怕，妈妈就在旁边，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这只是图片，知道吗？”
林悦乖乖点头，“好。”
这样的康复测试，曾经做过，但全部以林悦看到图片上的人脸立刻惊吓尖叫发狂为结局。
叶红云担心女儿害怕，坐在她身边，揽住林悦，手遮住半边手机，“准备好了吗？”
“好了。”林悦靠着妈妈手臂，软声软语学着妈妈的样子哄，“妈妈不怕不怕哦。”
叶红云眼眶一热，险些哭了出来。她缓慢挪开手掌，露出照片上人的身躯，肩膀，脖子……叶红云时刻关注着女儿的神色，林悦没什么变化，像觉得在和妈妈玩游戏，专心看着手机照片。
叶红云咬咬牙，挪开最后一段距离，露出了上面的人脸。凑在一起拍照的叶祝余叶嘉荣姐妹笑容明亮，正看向她们。
叶红云没有看照片，第一时间看向女儿。发现林悦没有尖叫发狂，叶红云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真的变好了！按照过去医生说的康复阶段，还是不要第一时间见人，先适应照片。能看见别人的照片，下一步，就能见其他人，就能出门了！
注意到林悦表情有些疑惑，叶红云紧张地问，“悦悦怎么了？”
林悦缓慢抬头，“照片上的姐姐们很眼熟，但我不知道是谁……”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摸着脑袋的小林悦像只可达鸭抱头，苦恼起来。
叶红云恍然，小孩子记忆力说好很好说不好也很不好。
林悦一两岁的时候常见表姐们，后来表姐们要去上学，回家少，见林悦次数就更少了。加上出事后三年多没见其他人，觉得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是谁，已经很好了。
叶红云翻出下一张照片，叶爸叶妈朋友圈里全家福和女儿照片不要太多。换了张照片，依然给了林悦适应的时间，她没被多出来的人刺激到，反而指着叶妈妈突然冒出一句，“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