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那我可以……”
“不可以,马上出去。”
靠。
初南得体地,优雅地,在心里比着中指地,朝他牵出了一抹笑:“纪队可真是不通情理呢,用着别人东西的同时还让人滚。”
“你怎么不说这个‘别人’擅闯案发现场,在没有任何特赦的情况下闯进警戒线?我能不能说你居心叵测破坏现场?”
“……”行。
说不过就撤,少和蠢直男浪费口舌:“既然纪队一心为人民服务,又不需要女朋友帮忙,那女朋友这就到外面等你。”
说罢,她微微一笑,在转身朝门外走去的同时,万分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狗东西!
初南不跟狗东西计较,出门之后,把钟妍家的门也关了。
大门另一边的男人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
现场保留得不错,从玄关到餐桌的那片地板上,至今依然残留着凶手的鞋印。那是因为当天下了暴雨,凶手鞋底留有污渍,所有人都知道现场痕迹不得清理,于是鞋印就这么被留下了。
可在这个狼藉的大厅里,腥红的血迹沾得到处都是:有一刀封喉时从喉间呈喷射状涌出的鲜血,也有钟妍倒地后、在地上拖出的一米长的血迹。可凶手遗留下的那几个鞋印却干干净净,没沾上一点红——这说明什么?
纪延安静伫立,闭起眼:这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在一刀割破钟妍的喉头后,很快就离开了。因为血液的蔓延需要时间,而在淌了满地的血液蔓延到他的脚下前,凶手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非常迅速。
那,这样的迅速又说明什么?
一刀封喉后,钟妍还没死,她还往沙发那边爬了足足一米多——关于这点,凶手不可能没发现。
可他就那么走了,走得干脆利落,就连留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杀人不追求视觉上的快感?和一般的变态杀手不一样,他并不享受被害者遇袭那一刻的无助和挣扎?他并没兴趣欣赏?
那凶手冒着那么大风险杀人,为的又是什么?
连着两天杀害了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女人,可动了手之后,他不折磨死者、无心欣赏人类濒死时的惨状,所以——
动机呢?他杀人的动机在哪里?
纪延拿出手机,给凶手的鞋印拍了照后,又在备忘录里写下了两个字:动机?
收起手机,他又继续往屋内走。
整个大厅呈现出一个大写的“L”形,玄关对面就是挨着落地玻璃窗的餐桌,当时凶手应该是在餐桌旁对钟妍下手的,也就是在“L”的拐点上。
而一刀封喉后,凶手利落地返回玄关、离开,所有行动全在“L”比较短的那条线上。
而还没有断气的钟妍则吃力地爬往拐点的另一侧,也就是“L”另一条较长的线上。
纪延转过身,顺着血迹的方向看过去:钟妍倒地后,艰难地往“L”另一侧的沙发处爬去……
纪延顺着血迹的方向往前走,一步,再一步,又一步……大约在一米处,血迹停了,不再往前蔓延了,这说明钟妍爬到这里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大概在一刀封喉之后的两分钟……
不,不对,他还忽略了一件事:根据案发当天那走廊监控的记录,凶手进门后,足足停留了六分钟才离开。
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钟妍,一刀封喉,封完之后,不等血液蔓到他脚下就离开——这一切需要六分钟?
“凶手只在屋里呆了一分钟”“凶手只呆了两分钟”“凶手只呆了六分钟”……种种说法在外人听着基本都是一个意思,即“凶手只在屋里呆了很短的时间”。可事实上,落到实处认真算,六分钟和一、两分钟,有区别吗?
有,它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凶手动手之前,还有一段短得分分钟就能被忽略的时间!
所以在那一小段时间里,凶手做了什么?
和钟妍寒暄吗?
不可能,那会儿他的身份还是外卖员。
从食篮里把东西拿出来吗?
不可能,事实上钟妍家什么食物都没有。
所以那一小段时间里,凶手究竟在这屋子里做了什么?
满室血迹、钟妍努力地往沙发这边爬……
沙发……
突地,纪延一个激灵,猛然看向沙发处:沙发,茶几,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几上放着几本杂志,墙上挂着几副画——对了,还有钟妍的手机,许归说,当时钟妍的手机就放在沙发上!
某种可能性突地从他脑子里闪过,纪延一个踱步,径直踱到了沙发前,巡视一圈:
干干净净的沙发,干干净净的茶几,看上去同样纤尘不染的厚地毯……等等!
他拉开垮包,迅速从里头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沿着沙发区域一点一点地查看,再查看……
然后,在厚地铱椛毯边缘,纪延发现了一条细得几近于无的痕迹。
鞋痕,只有一小条极细极淡的“U”,从外观上看,应该是走到这边的人整个鞋底都踏到地毯上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鞋跟边缘还留在地毯外,因此,在地板上落下了一条极不清晰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