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纪延点点头,明白初南这是跟上自己的节奏了:“所以,对周围环境这么了解的他,明知道黄教授家的玄关口有镜子,又为什么会选择在黄教授刚回家、门还开着的时候下手?玄关口的镜子会将他的身影照出来,这举动完全不符合他在杀害乐小小时的小心谨慎。”
初南一怔。
纪延继续道:“记得吗,杀乐小小时,雨衣人为了不让乐小小用眼角余光发现他,特意贴墙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走在乐小小的视觉死角里。这雨衣人虽然炫耀欲强,可所有的炫耀欲都是建立在自己可以成功完成杀戮的前提下。可这回,对黄教授家如此熟悉的他,明知道玄关的镜子能映出自己的身影,也明知道黄教授刚回家时门是没关的,周围又全都是相熟的同事,那他为什么又会选择这种基本不可能成功的时刻动手?经验丰富如雨衣人,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朝黄教授下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他顿了一顿,还在想着该怎么表达,彻底跟上了节奏的初南已经眼一眯,脑中有东西倏地炸开了:“你觉得,他压根就没打算要杀黄教授?”
“对,他压根就没打算杀黄教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雨衣人在同吃同住的几天里原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朝她下手,可他偏偏选择了那个时候,由此可见雨衣人其实并不想杀黄教授。可他确实闯进了黄教授家,黄教授也确实说了,雨衣人在朝她奔过去的时候手上是有刀的,而且看上去就是想杀她,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选择一个那么容易失手并且把自己暴露出去的时机……”
“除非,他就是故意的。”初南插入他的话,声音渐渐地沉了下来,“他故意制造出这起‘谋杀未遂’,故意表演。”
纪延:“表演给谁看?”
“我们,以及……所有人。”
第64章
有什么东西被他们遗漏了, 有什么东西被他们搞错了,初南突然间万分肯定,一定有这样的东西。
如果雨衣人真的想杀黄教授, 断不可能选在成功率那么低的时候下手。
可如果雨衣人压根就不打算杀害黄教授,那么表演这一出又是为什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延续之前的“连环杀”, 让警方更加确认了案件的性质就是“连环杀”。
可如此大费周章, 如此周章若全是为了表演, 那么恰好就证明了——
众人所以为的“连环杀”, 事实上就是个幌子!
“郝美人她们的任务继续进行,如果‘谋杀未遂’真的只是雨衣人故意演出来的一出戏,那么他现在一定很乐意看到我们有这类反应。不过如果一切只是我们想太多, 那她们的任务就更有必要执行了。至于你我, 再到乐小小和钟妍家去走一趟如何?”
纪延:“正有此意。”
乐小小家还是和昨天一样, 依然被封着,进不了人,不过楼下的场景已经和昨晚大不相同:按当地老人们的迷信说法,乐小小这种非自然死亡的不能等到头七,第三天就得准备“出山”火化,纪延他们抵达的时候,因“出山”的吉时未到,所有前来帮忙的人全都聚集在灵堂前。
这灵堂是临时搭建的,外边架着三、四张桌子,可此时除了张华和张、乐两家的双亲外, 其余人等,多是张华花钱请来帮忙送乐小小“出山”的。
初南他们赶到时, 这些等待吉时的人正在喝茶吃点心。张华在订餐APP上叫了餐,此时正好有外卖小哥送了茶点来, 张华取了两份咖啡,送到初南她们这桌,掩不住一脸的疲惫:“劳两位费心了,这么来来回回地跑。”
“应该的,”纪延接过,得体道,“放心,警方一定会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你太太入土为安。”
张华点点头,没话了。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在灵堂里的这几天,有时他看到老丈人的杯里茶没了,总下意识要喊妻子:“小小,快去给爸添点儿热茶。”可口一张,头一转,看到的却只有小小永恒定格在棺木前方的黑白影像。
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所有曾遗失过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因为伤痛不是刚丧失时候的歇斯底里,伤痛是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总要坐起身,发几分钟的呆。
而那个失去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纪延拍了拍他肩膀,看着这个男人几天下来明显凹下去的双颊,最终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
张华离开后,纪延从包装袋子里将咖啡取出了一杯,剩下的那杯,他就着袋子打开了咖啡盖上的封口。
袋子是外卖小哥送餐过来时拎着的,外头用订书机钉着张摇摇欲坠的送货纸条。纪延将封口扔进袋子里,正准备连同袋子一块儿扔掉时——
一只纤手突地按住他:“等等。”
是初南。
“怎么了?”纪延不明所以。
初南将袋上那摇摇欲坠的送货纸条拉出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审视过纸条上的收货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