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人不多, 除了那些被纪延派出去做事的人之外,同个空间里只剩下初南、李演、郝美人和纪延几个人。
四周寂静,只初南的声音不徐不缓地陈述着:“那应该是一副在墙上挂了很久的画,可迄今为止,你们将钟妍家搜了那么多次,是否搜到过大小一致的其他画幅?”
“没有。”两次踏访过钟妍家的纪延很肯定。
初南:“那就是了。所以综合钟妍在临死前还努力想爬向沙发的行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她从手机里调出一小则视频,点开。
那是几天前初南在碧翠园庭的物业处录下来的视频:手提着食盒的雨衣人敲开钟妍家的门,几分钟后,又提着那食盒, 出门。
纪延眼皮子一跳:“你是说,画被雨衣人掉包了?”
初南:“对。我很怀疑, 他就是当着钟妍的面,将霍普仿画从食篮里拿出来, 再将原本挂墙上的老画放进食篮里带走。”
难怪钟妍当时会那么努力地想爬到沙发后,哪里是为了手机?根本就是为了那副仿画吧!
刹那间,纪延想起自己之前在钟妍家的发现:
雨衣人在离开钟妍家前特意将地毯前面的脚印处理掉了,就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曾经在地毯那边——确切地说,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曾经在沙发那边逗留过。
原来如此,原来沙发那边真的有那么重要的信息!
初南:“我们之前怀疑两起谋杀案是连着的,它们的性质是‘变态杀手连环杀人’,而一度让我们更加肯定了这想法的是什么?是十三年前那起‘雨衣入室案’里的霍普画作,是十三年后的两起凶杀案、一起谋杀未遂案里的霍普仿画。可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呢?”
她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一切都只是幕后人给我们编织出来的假象,想让我们顺着这假象将两名死者和十年前的‘雨衣杀人案’联系到一起,那么在钟妍和乐小小家都放上霍普仿画,是不是幕后人必不可少的步骤?”
李演:“也就是说,那个幕后人故意把乐小小和钟妍用一副画联系起来,引着我们去追查这副画的特质、引导我们去追查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虚拟人物?”
初南:“对。”
“那乐小小呢?”郝美人道,“乐小小的死和钟妍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乐小小也会死?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关联啊!”
是,老大和小南姐之前都默契地推翻了“连环凶杀”的概念,她也依着他俩的要求,把余申和苏泽义都请过来了,可小混血依命行事后,却还是没明白如果案子不属于连环杀、乐小小和钟妍之间没关系,那这一切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两个完全没关系的女人,一个出于某种利益纠纷被杀了,另一个也在前一天被杀了,为什么?凶手杀着玩吗?中间难道就没有任何逻辑吗?郝美人真是想得脑袋都大了!
“如果我说,幕后人之所以会把这两人安排在前后脚杀害,就是因为她们没有任何关联呢?”
郝美人脸上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初南:“就因为没有任何关联,所以如果我们以‘连环凶杀案’的思路去查,就怎么也不可能查到对的路子上,也所以,最终这案子就只能成为悬案——这就是他们最初的计划。”
李演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初南的意思。
可郝美人这神经大条的还处于迷茫混乱中。
“这么说吧,”初南想了想,“暗网上曾经有过一种‘交换杀人’的凶杀模式:甲和乙都有自己想除掉的人,可如果亲自动手的话,和被害人有仇的凶手就很容易会被警方盯上。所以他们做了个交易,甲去杀乙想杀的人,乙去帮甲除掉甲的眼中钉。如此一来,面对两起全无关联的案件,甲和乙看似都没有动机,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被警方怀疑。”
她顿了一顿,等满脑子迷茫的郝美人理解了之后,才又接下去:“而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两起凶杀案,其实和‘交换杀人’的原理相似,都是为了不让真正的凶手暴露。只不过现在的甲乙双方都没有动手,他们选择了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人选择了甲和乙,以第三方的形式,同时包揽了甲乙的活儿、洗脱了甲乙两人的嫌疑。”
“而这个第三方,就是我们一直在讲的‘雨衣人’。”
纪延接着她的话补充:“至于目前我们看到的案子,它并不是一起连环谋杀案,而是两起实实在在的仇杀、外加一起特意制造出来当烟雾弹的‘谋杀未遂’——这就是黄莹教授没有被成功杀害的真相。”
郝美人浑身窜过了股密密麻麻的凉意,无数话语从脑子里挤过,最终全荟萃成为一句话:“艹……”
从十年前,到十年后,三名被害人加一名被害未遂人的共同特征是什么?
孤独,以及承载着孤独的霍普画作。
可你细想,再细想,孤独怎会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个性?它明明是这个时代里好些人的共性啊。
每个人都在说“你只是看到我表面如何如何”,可细剖下去,原来每个人在表面的风光和仿佛半永久的平静微笑下,是各自不为人知的黑洞:安静,孤寂,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