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和常出现在三十六号的客户似乎不太一样,这是初南乍见到他们的第一感觉——毕竟,三十六号向来以“效率高收费更高”著称,能知道三十六号的,大部分都知道这初姓主理人是怎么的一个收费法。
非拥有一定资产者,大部分不会在出事时踏入这地儿。
不过讶异只一瞬,很快,所有情绪又都隐入了主理人扬起的耀眼笑容下。
“小南姐你可算回来了,叔叔阿姨实在太惨了,这次我们一定得帮帮他们!”李家夫妇还没开口,倒是小圆圆朝她扑了上来。
刚她纪延哥哥说了:“圆圆可以代表小南姐应付客户的。”这么一鼓励,小孩还真好好应付了,然后应付完之后,脸上盛满了富有同情心的愤慨,见到她家南姐就急匆匆地往南姐身上扑:“小南姐,叔叔阿姨的女儿死得太惨了,我们一定一定要帮他们!”
死?
看来,能明白这双夫妇走进三十六号的原因了。
按圆圆和李家夫妇描述的,这二人原有一双儿女,虽说家境平平,可两个孩子都被栽培得很不错:大儿子打小成绩好,如今研究生毕业了,正在大企业实习,前途一片光明;女儿虽说没儿子学历那么高,可大学刚毕业就进入了一家前景颇好的自媒体公司,两年不到,已经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一切本该向好,多年来省吃俭用把一双儿女培养成材的父母,本已经做好了享清福的准备,可谁知就在上个月,一通电话无情地打过来:他们的女儿竟死在家中,经警方调查,系属自杀。
“可我们小粒是不可能自杀的啊!”崔淑英淌了一脸泪,那双布满沧桑的手不停在脸上抹着,“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工作好、赚得多,还有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你说她、你说她怎么可能在这关头跑去自杀?这完全不可能啊!”
初南和纪延对视了一眼。
纪大队长虽说高大逼人气场十足,可大概是职业所致,想扮低调时,永远可以让自己成功地变成隐形人。
此时的他就坐在角落里,无声侧对着崔淑英夫妇——这位置正好能让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过所有人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初南与他相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疑问:上个月?
“您女儿在上个月过世,”初南斟酌着用词,“想必,警方也是上个月就得出了调查结果吧?”
李家达:“是、是。”
“那二位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来找我们?”
这问题一出,崔淑英瞬间又恸哭了起来。中年妇女那双看起来比眼睛还苍老的手紧紧地捂住脸:“我们小粒她、小粒她最近老是托梦给我,告诉我她不是自杀的,她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托梦?初南有些意外。
李家达也知道这种说法实在太难以让人信服,赶忙拿出手机,找出了上个月的通话记录:“初小姐您看,这是我们小粒打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就在出事的两天前,当时她还和我约好周末要回家吃饭、一起见见她哥的女朋友的,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周末还没到,小粒那边就传来了自杀的噩耗!
这就有点怪了:前脚才刚打电话说要回家,后脚就忙不迭地自杀,莫非,这中间确实发生了什么?
倘若什么都没发生,那自杀一事听起来,确实就挺可疑的。
初南想了想:“案子当时是在哪结的?”
“就屏南派出所,我们小粒在这个区买了套房子,”李家达说,“她就死在自己的房子里!”
“哦?”那还真是巧了,屏南派出所,可不就是她如今兼职的地方吗?
“这样吧,二位先回去,我这边研究研究,如果小粒的死当真有意外,三十六号这边就接了。”
李家夫妇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爽快,着着实实愣了一会。
可一会后,还是崔红英先反应过来,半是羞赧半是尴尬地提起了拍板前该说清楚的话题:“那个……初小姐?”
就见她从腋下那老旧的皮包里摸出了个小本子:“我听人说您这‘三十六号’里收费不低,这……”
小本子递过来,原来是个小小的银行帐户簿,上头还别了张储蓄卡。
初南无须往帐户簿上瞟,单看这两位的穿着,也知道簿子上的数字绝不会太多。
崔淑英脸上满是无措和羞愧,那是潦倒惯了的人在面对着生活的重压时,自然流露出来的无助:“钱是不多,可这已经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了,初小姐您……”
初小姐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瞅着那本破旧的帐户簿:“你们身上有硬币吗?”
“啊?”崔淑英一愣。
还是李家达先反应过来:“有的有的,您稍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双手捧到了初南面前。
初南随手取出了一个,在李家夫妇茫然的注视下,道:“好久没摸过这玩意儿了,就这个,充当定金吧。”
面前的夫妇俱是一愣。
纪延莫名牵了下唇,突然就想起不久前,也是在这栋房子里,也是这一个女人,一边撩着那头浓密的长卷发,一边懒洋洋地对着钟宝珠说:“钟总是老客户了,定金先预付个一成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