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扣了数十下之后,吴有为终于反应过来了。蓦地,他扭头瞪向朱有光。
在几分钟前,在朱有光将纸袋交给自己时,他察觉到了纸袋之下的异样:这小朱除了资料外,竟然还递了把枪过来。
与此同时,是小朱特意压低了的声音:“老首长,以防万一!”
那时他还感叹这小伙子的机智,心想这一波后定要重用这小伙子,可谁知……
吴有为死死地瞪着这个叛徒,可叛徒还站在那,不亢不卑地直面他:“这把枪,我是为所有被‘组织’伤害过的人递的。”
半个钟头前——
当朱有光和吴有为讲完电话,郝美人那边没多久也接到了初南的来电:“何映淼的证据应该是一段偷录的语音,这东西在法庭上很可能当不了呈堂证供,所以,让朱有光想办法把场面搞剧烈点,最好能见血。我要吴有为在毫无挣脱之力的情况下被逮捕、即使找一百个律师,也只能万劫不复!”
小混血做到了,朱有光做到了,所有人都做到了。
这一刻,在那只没有子弹的手枪前,吴有为颓然地跌坐在地。
“十年前你为了省那笔该付给工人的赔偿金,藏住你和那些贪官之间的交易,对一名无辜的教授赶尽杀绝,”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别墅大门外走进,伴着中年男人的声音,“那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自己的结局。”
神似纪延的中年男人站到了吴有为跟前,别墅灯火通明,映出了他脸上沧桑的痕迹。
那是纪刚,十年前竭力为自己的至交奔波,十年来默默搜集着吴柯的证据,这一刻,他走到吴有为跟前,俯下身:“从当年的小漂染厂主一路到今天,吴总踏过了多少尸体,自己还数得清吗?”
吴有为恨恨瞪着他:“是你的圈套?”
“圈套?可套住的,却都是你亲手犯下的罪行!”纪刚从裤头上摘下了明晃晃的手拷,“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天,我等十年了。”
一室沉寂中,手拷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壁炉这边的三人还在地上,只不过由叠罗汉变成了分开无力瘫坐着,初南在中间,纪延和余申在她两侧。眼看着大厅那边的吴有为已伏法,纪延终于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八百辈子没冲出口的三字经直接飚到了初南的脸上:“你他妈……”
“嘘——”可初南食指轻轻抵在了他唇上,“骂我妈,你问过我爸吗?”
“你爸什么爸!”纪延气疯了,受了惊之后的怒火直冲冲地喷上天灵盖:“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做任何决定前都必须先跟我商量!可你自己想想,几次了……”
“我想这一次,她原本并没有食言的打算,只不过在确定何映淼已经入局时,你们也已经分头行动了。忘了吗,小纪队长在来别墅里和我们汇合前,可是领了队员上辉益小区的。”
“知我者,初教授也。”初南轻轻地笑了,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一张年轻的,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脸,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余部长,我刚跟纪叔说过,我这个人非常双标,如果您只是一个和我关系不大的、普通的朋友,我会在谎言面前毫不留情地拆穿您。可很明显,您不是,对不?”
她说着,眼底逐渐发红,逐渐渗出温热的液体,可唇边的弧底却越扩越大。最终,在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地滚落时,她猛地扑向余申:“爸!”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尊重你的苦衷,可我不尊重故人相见不相识的愚蠢的痛——
“爸!”
纪延如石雕般僵在了那里,脑子完全转不过来:爸?
所以余先生是……
他呆住了,脑子生了锈般地转不过来。可明明这么迟钝了,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脑中却莫名浮起三人初见的场景——
那是在几个月前的市局,儒雅的男人温和周正,端坐在问询室的座椅上。门开时,他抬起头,准备朝来人颔首。
可当看到推门而进的女子时,他却愣住了,所有温和周正都失了调,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是她啊,是她。
咫尺天涯,十年一见,原来,她已经出落成了眼前这一番模样。
那是他的小南,二十九年前出生在屏南街。
那是屏南街被赋名的第一年,为了纪念,他说:“就叫初南吧。”
后来他经人破害,坠崖后万幸地捡回一条命,可毁了容、坏了身体。为了混到吴有为身边、揭穿那个自己无意中发现的阴谋,他隐姓埋名,在休整了一年后,以另一个身份,去往了他乡。
可日日夜夜,他心中始终有着关于故乡的念想。那是他的女儿,他在这人世间最宝贵的资产。他记得她出生在屏南街落名的那一年,记得自己曾抱着她,小心亲吻过姑娘柔嫩的脸颊——
“欢迎来到人间,我的初南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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