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草木声,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此时所有声音全汇集成了两个字——
完了。
完了,来不及了,大势已去了。
天罗地网将他一整个调到了空中,随即,一左一右两棵魁梧大树上竟凭空冒出了一男一女,他们用力拉着手中的网绳,开始收网。
少顷,树上的男女齐齐跳下来,连带着裹在网里的曲子奇也跟着摔到了地上。
“妈呀,我脖子都快缩僵了!”一口风味浓郁的本土地瓜腔从旁边传来,正是方才藏在树丛间的娇小女人。
娇小女人郝美人和与她配合的男警双双穿得一身绿,方才就那么蜷在茂密的树叶间,乍看过去,完全和树木融为了一体。
曲子奇脸色灰败,可地瓜腔浓厚的郝警官没功夫搭理他,只一边气呼呼地拍着黏了她一身的树叶虫子,一边继续操着她那口地瓜腔:“小南姐,你回去替我骂骂我哥好不好?为什么这种倒霉事老让我来做啊?”
气死她了!在那破树上藏了三、四个小时,生生体会了把游击战队伏地杀敌的酸爽!气死美人了!
初南:“哪还有为什么?因为全队上下就你最矮呀。”
人矮,好躲藏。
郝美人:“???”
郝美人:“!!!”
两个钟头前——
翠湖公园里,一个猝不及防的热吻结束后,纪延僵着身子,唇上是火辣辣的气息。
他人还是懵的,可肌肉却已经先脑子一步反应过来。因为就在这时,有个极小极轻的东西被初南不动声色地塞入了他领口。
纪延近十年的一线经验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形成最快的肌肉反应,于是几乎是在同一秒,纪延条件反射地动了动脖子,让那小玩艺儿更深地滑到了衣领下。
抱着他的姑娘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下一个吻,不见不散。”
他的脑子已经在短时间内快速转动了无数圈本支援由蔻蔻群药物而二期舞二爸以整理,可面上看着却仍旧处于震惊中。只有靠得极近的初南看得到,男人在错愕的表皮下,那眼底的光已经敏锐地聚了起来。
“到了八达厂后,尽量将绑匪往昨晚发现车辙的地方引,有郝美人接应。”几近于无的声音沉稳地灌入她耳里。
这就是纪延。
永远可以在第一时间里读懂她所有计划的纪延。
初南愉悦地翘了翘唇角,在刑侦队其他兄弟就要追上来之时,听到了这个男人好听的嗓音——
“她有分寸。”
是,她有分寸,他也有后路。
关于她那一点分寸的后路。
与此同时,八达厂外的家属都已经被中巴车接走了。老蔡领着几名探警在初南之前暗示他的那地方,也就是高跟鞋印消失的那一片搜寻。终于,终于在一票人马精细的地毯式搜索后,在八达厂小门外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探员们发现了一个更加不起眼的开关。
那角落里杂草丛生,几条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曳,任谁看了都只觉得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拐角。
可当老蔡他们拔开杂草,揪住其中一搓以假乱真的“狗尾巴草”往上提时,狗尾巴草下衔接的开关竟遽然翻转!
然后,老蔡眼睁睁看着这个长满了杂草的角落被分成了两半,一个地下通道霍然敞开在眼前。
那地下通道又窄又长,里头黑漆漆一片。
老蔡不敢让弟兄们太冒进,只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原地待命,自己拎着手电筒,沿着通道里那窄窄长长的阶梯,试探性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阶梯长且深,老蔡走到了尽头,却见尽头处竟还有个拐角。基于老警员的经验,老蔡谨慎地用手电筒先照了照前方。
这一照,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就开始“汪汪汪”大响。
狗!
而且,还不止一条!
老蔡登时就想起了那则“狗袭老人”视频里的黑背犬。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属于老年人的声音虚弱地掺入了狗吠中:“一休、二休,你们别闹了,大家都在睡觉呢。”
那是……
老蔡心头一颤,猛地跳过拐角,将手电筒往发声的地方照去——
一、二、三、四、五——五张床!
五张床上有四名老人,其中一名正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轻声安抚着狂叫不止的黑背犬。
那熟悉的轮廓,那大冷天里还十分清凉的衣着,那是……
“丁伯?”老蔡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老人背一僵,好半晌,缓缓地转过头。
那一张在这两三天里看过了成百上千遍的脸孔,遽然映入了老蔡的瞳孔!
“丁伯!是丁伯——兄弟们,都快下来,快快给我下来!”
“老人就在下面!快,快通知纪队!”
曲子奇被五花八绑地扔到地上,郝美人和男警一人一脚,把这狗东西踹老实了。可狗东西那双愤怒的眼还死死瞪着眼前这三个布下天罗地网的人。
卑鄙!无耻!尤其是姓初的女人,说什么来要换外婆?结果满肚子诡计,无耻!
可瞪着瞪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曲子奇突然又不生气了。他莫名平静了下来:“也是,抓了我又怎么样,有用吗?老人小孩都被我藏起来了,只要我不说,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