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年头的烤炉还只有传送带用的是电,供热全靠煤。
夏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烤炉外面的烟囱,每隔两米一个,烟囱下面有铁门。有专门负责烧火的工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铁门,挨个往里面添煤。
“你,去跟着小张看酵室。”介绍完情况,周雪琴一指周小梅。
又指夏芍,“你去跟着王哥掐剂子。”
看酵室的活轻松,食品厂做的是牛屎泡面包,顾名思义,就是盘形有点像便便的老式面包。剂子盘完劲儿后要放到酵室里发酵,隔一段时间去看一眼,把发酵不均的上下换换就行。一般上层温度高,发酵都比较快。
掐剂子可就不一样了,要先学会用机器,还要能掌握剂子的分量。
食品厂的面包全是二两面粉一个,和好后每个剂子的分量大概在三两二到三两三之间,掐完要上称的。剂子分量不足或者是超重,全要重新掐,很耽误事儿。
而一旦掐剂子的速度跟不上,全班都要跟着耽误时间,并不是个适合新手第一天上班干的活。
那位王哥是班里的老人了,出了名的脾气硬,皱着眉打量夏芍,“你先在旁边看,别捣乱。”
虽然没反驳周雪琴的安排,但看着也没有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好教的意思。
夏芍心里早有预料,也不急,还真静静站在一边看。
王哥干活很利落,机器一次能掐两个剂子,掐完丢去旁边的称上称,很少有要返工的。
他一口气把醒好的面团掐完,抬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夏芍还静静站在那里,看得认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打扰,没有走神,更没有露出不耐烦。
别的不说,这姑娘耐性倒不错。
王哥最讨厌什么都不懂还不虚心学习的,见状把几个掐好的剂子又倒了回去,“你试试。”
这就是给机会让夏芍练手了,夏芍笑着道了句谢,站到机器边,按刚才所见操作了下。
王哥端着个搪瓷杯子在旁边喝水,发现她虽然手法生疏,步骤却一步不差,显然有好好看。光这一点,就比那边不停问小张“这样行了吗?”“这个用不用换”的周小梅好多了。
“你这样用劲儿,会比较省力。”他忍不住开口指点。
夏芍试了下,还真轻松不少,大眼睛一弯,“谢谢。”
她试探着掐了一对儿,上称一称,二两七,小了。
夏芍把剂子倒回去,重新掐,三两五,又大了。
周雪琴看完烤炉回来,见此忍不住皱眉,“都一上午了,你怎么还没上手?周小梅才学了半个小时,就知道什么样是发酵好了,什么时候该换什么时候不该换。”
她这就是在故意找茬,夏芍还没说什么,王哥已经皱起了眉。
不过周雪琴到底是班长,他最后也没开口,只是端着杯子,又指点了夏芍两句。
夏芍以前能坐电脑前写一天代码,现在也能塌下心来研究剂子怎么掐。
何况她上辈子又不是没做过甜品,有的是耐心,中午别人都去吃饭休息了,她还在研究。
方科长看来是真喜欢夏芍的字,中午回家拿了诗集,没什么事,就溜达着来了面包车间。
面包车间一共十几个人,一半回家吃饭去了,一半带饭在单位吃。吃完了有的三三两两闲聊天,有的找了个椅子歇午觉,只有夏芍,还在车间里忙活。
“你怎么不休息?”方科长有些奇怪。
“我刚学,得花时间多练练。”夏芍没多说,去洗了手,“您看我现在给您写行吗?”
“行,纸笔和诗集我都带来了。”
夏芍找了个干净桌子,也没翻诗集,试了试钢笔,低头写起来。
这次她调整了一下风格,字体少了娟秀多了肆意,洋洋洒洒跃然纸上。
她写一句,方科长念一句,“一个字不差,看来我这诗集白拿了。”
夏芍只是笑,“我也只会这一首。”她能说她其实对文学没什么爱好,就是拜穿越小说所赐,别的不说,《沁园春.雪》和《精忠报国》绝对能熟读并全文背诵吗?
方科长显然只当她是谦虚,拿起来欣赏半天,仔细收好,“毛笔字你会写吗?”
“会一点。”夏芍依旧是那副乖巧的笑。
“那我改天准备笔和纸,你写几个字我看看。”方科长心满意足,人都准备走了,看夏芍重新回到机器边忙活,又不由蹙眉,“你们班长就让新人干这个?”
“也不是。”夏芍说,“周小梅负责的是看酵室。”
别看方科长不从事生产工作,但在厂子里待久了,什么活重什么活轻,还是有数的。
他眉心蹙得更紧,回到办公室见之前那位科员已经来上班了,忍不住问:“我刚才去面包班,发现周雪琴给夏芍安排的活是掐剂子,她一直都这么调理新人吗?”
“也不是吧。”科员说,“主要是夏芍的身份有点特殊。”
“哪里特殊?”
“她对象是陈寄北,周雪琴以前想把侄女介绍给陈寄北来着,陈寄北没干。”
方科长显然不知道下面这些八卦,“所以她就针对夏芍?”
“也不全是针对吧。”科员打哈哈,“新人来了总得给个下马威,树立好威信,以后也好安排工作。”
“那周小梅也是新人,她怎么不给周小梅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