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不惜顶着风寒高热前来,就是为了验证一下,眼前这位萧公子,到底是不是从匪徒手中将她救出的男子。
昨夜自昏迷中苏醒,听钱婆婆说他曾来找过她。
确认了身份无误,又推算了一遍时间线,宋辞回忆起他的个头,身形,平日喜好的衣衫样式……愈发怀疑他就是那个玄袍男子。
于是小半夜的辗转难眠过后,天刚一亮,她便不顾婆婆的阻拦,拖着沉重病体,急迫地一路赶到清晖别苑。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反之,恩情也是一样。
宋辞的性子素来爱憎分明,且向往活的通透。所以无论谁对她好或者坏,她都想了然于心,不想做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涂虫。
哪怕验证过后,若真的是他,以两人相差悬殊的地位,她没什么可回报的……
可依她所想,好与善存于世,哪怕无法桩桩件件都得到隆重的回馈。但总归,要给予一些回响,才不愧于她心,亦不负他心。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若不解惑,恐怕她余生都要在困扰中度过。
昨夜的情形不比往常。
像是那种拔剑相助后潇洒离去,她感谢归感谢,却并不会像现在这般执着偏激。
关键是背后躲无可躲的那一刀,他,或者说是那人……承受过后,如今是否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在来之前,这个问题一直牢牢萦绕在她心上,惹得愁云久久不散。
直到坐在前厅的椅子上,静候萧让尘的入场,她心下亦是忐忑。
可当他好整以暇地迈着步子,走到她眼前……看起来是那么的从容冷静,淡漠疏远,事不关己……
宋辞眼中,担忧褪去,愧疚褪去,感激褪去。
同样,光亮也彻底暗淡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神情不咸不淡,给了她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再或者说是反问:“昨天?昨天怎么了?”
宋辞在等候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喘气有些发烫,摸摸额头,果然是烧了起来。
此刻那股难受被发挥到了极致,乏力发冷,昏昏沉沉。
她强撑着,笑了笑:“没事,是我想的太多了。见到萧公子这么的‘身强力壮’,‘生龙活虎’,我也就放心了。”
宋辞咬紧话中的两个字眼,算是间接刺探他的健康状况。
萧让尘何等聪明,当然照单全收:“生龙活虎谈不上,还是一如既往罢了。”
“不过。”他一对狐狸眸看向宋辞,佯装疑惑:“宋姑娘大老远赶来,总不会就是为了问候萧某一声的吧?”
“还有你口中的……‘昨天’,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辞苍白着面色,声音失了往日脆落,多了几分绵软,摇摇头道:“什么也没发生,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里遭人劫持,有一位似乎是熟悉的故人,又似乎是陌生人,他将我救下,可惜自己落入匪徒的包围,受了重伤。”
“醒来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于是便四处逛了一圈,看看认识的大家是否都还活着。”
萧让尘笑笑。
当然,是他这些年与旁人相处间得出的经验,判断出在这个情形,装作轻松的笑一下应该更合时宜。
可惜,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笑,也不会笑,只是淡漠的低嗤一声,看起来不屑居多。
“梦境而已,都是假的,宋姑娘还真是天真。”
宋辞见他这个样子,怎么都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高度紧张的猛然松懈,外加身体不适,惹得她突然赌气起来:“天真?呵,我看应该是傻才对吧。”
她虚弱地站起身,因头昏差点栽倒过去。
萧让尘心紧紧一缩,差点就要跃跃欲试的扶上去……刚一微微用力,扯得胸前背后疼的要命。被那股痛感约束的清醒,他最后只好选择了无动于衷。
一旁的陆行川才不管那些,他爱憎分明,且不做任何别扭的掩饰,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影。
“没事吧?”
随着凑近,她原本明艳的面容,此刻苍白更甚,连那对生动鲜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眨巴的速度都变得缓慢了许多。
“抱歉宋姑娘,冒犯了。”他抬上手背,点到为止的轻触了宋辞额头一下。
柔软,细腻,光滑,滚烫……
“嘶?怎么这么热?是不是病了?”陆行川连忙扶她坐下:“你先等会儿,我叫郎中来给你瞧瞧。”
两人亲昵的一幕,把后面的萧让尘看的咬紧牙关。
是,你多好,你清高,你阳光开朗,善解人意,你没杀过人,还要拿我的郎中卖人情!
他正气着呢,宋辞却拒绝了陆行川的好意。
“已经请人看过了,说是昨日着凉,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休息两天吃几副药就会没事。”
此话一出,陆行川当即唠叨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昨天回去时你穿的太少了!当时外面还下着雨呢!你只穿一身秋装怎么能行?”
据此,萧让尘想的却全然不同。